乡音
我看漫长的季节的次数已然超越《大宅门》《琅琊榜》《甄嬛传》了,那是可以捧腹大笑的轻描淡写的俗语,是可以感同身受的茶余饭后的周遭,也是可以萦绕心头的嬉笑怒骂的相处,还是可以了然于胸的耳濡目染的文化。
我愿意叫她“乡音”,那正是滋养我长大的带刺儿的黄瓜和扎人的毛衣,那应该也是哺育我成人的漫天的玉米地和喷香的小烧烤——
大抵:你瞅啥?瞅你眼熟。像你老舅啊?
大抵:多大屁股啊?耽误你擦嘴啦!
大抵:别人在那烤肉,咱们在这烧炭。
大抵:别人套我车牌我注意?!那我注意!
大抵:什么玩应啥色脚指头啥色啊?
大抵邢三儿的油滑闷坏,大抵马队的快意恩仇,大抵殷红的唯利是图,大抵龚彪的赤诚热情,大抵王响的大男子主义碎嘴下藏着对家人不着痕迹的关切,大抵在他们经过命运的打磨和岁月的洗礼,走向全新的自己。
一如你我。
善意
你会被王响冷嘲热讽罗美素织毛衣暖到吗?会被王北把养父穿得能“支棱”起来的袜子洗掉而欣慰吗?我还会为捉襟见肘的彪子给王北钱而触动,还会为王响看到邢三儿挂着尿袋就没有再追究而感怀……
在岁月面前,恩恩怨怨,磕磕绊绊,不值一提。
岁月才是如此无情,而他们正是用善意,沥干岁月的恶意,留下人性中光明而不失温暖的所在,点亮每一个月圆和月缺。
一如你我。
陪伴。
我最爱看的桥段,就是四五个老男人报团取暖。
一直被儿子死因折磨的王响,郁郁不得志反倒得了糖尿病的龚彪,为了正义知世故而不世故、中风后依然心系案情的马队,马路上当交警但依然不卑不亢的崔国栋,坏了一辈子但还是顾念旧情的尿毒症选手兴建春,他们哪一个不凄苦呢?
我爱看油腻的龚彪摆出不服的架势跳起大肚腩版迪斯科,我爱看马队开叉到肚脐的深v舞蹈服下迷之自信的拉丁,我爱看王响和彪子互损互助相克相生,我爱看他们和邢三斗智斗勇相爱相杀……
原来,我只是爱那些陪伴中的鸡零狗碎,那些因为信任可以互相诋毁,因为笃定可以互相撕咬,那是怎样的联结,那应该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陪伴。
抚慰。
悲惨在每个人身上恣意的旋转跳跃,但这个故事却给我以莫可名状的抚慰。王北和王响是彼此的抚慰,李巧云和王响是彼此的抚慰,彪子在生命最后一刻的粲然笑容是抚慰,马队找到了困惑自己半生的谜底未尝不是抚慰,王响追着火车上年轻的自己喊着“别回头向前看”亦是抚慰……
雪花飘落,世间静谧,大地也一定深受抚慰。
坚守。
以上,每一帧故事和命运,都是对善良、正义、真相、人性的坚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人生来受苦,那又在苦苦执着什么呢?
执着的,也许就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坚守,没有对错,不分贵贱,更遑论值不值得。
而他们,只是普天之下万千不屈坚守平凡岁月的渺小缩影,无声的来,无声的去。这就是日子,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源远流长的,我们的基因,我们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