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婴儿与猛虎同眠的图片，妈妈的脑海里突然就出现这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是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代表作《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的经典诗句。原话是"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诗人余光中将其翻译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意思是，老虎也会有细嗅蔷薇的时候，忙碌而远大的雄心也会被温柔和美丽折服，安然感受美好。本来讲的是人性中阳刚与阴柔的两面。可对妈妈来说，疾病犹如猛虎，你们就是那个和猛虎同眠的婴儿。

-哥哥-

给《给宝贝的第20封信》里，我已经说过，你是12月2号住院的，住院的时候你已经在家里烧了两天两夜。

纵然奶奶心里不情愿让你来医院，甚至想让你拖一天等爸爸从市里回来再送去医院，但终也没有拗过妈妈。妈妈在电话里给奶奶解释了像你这个年龄段连续发烧的危害和严重性，可奶奶毕竟年纪大了，说了很多也是不太清楚，说到最后妈妈也是急了，电话里语气就强硬起来，让爷爷2号必须把你送医院来。妈妈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是1号的深夜，这时妈妈已经陪着弟弟在住院了。

2号你来的时候精神很萎靡，眼皮重的已经抬不起来。

我抱着弟弟在输液，是婷姑姑下楼接的你和六奶奶，然后带你去办医卡通，挂号，看医生。

医生说你烧的很厉害，必须住院。其实医生不说，看到你的状态我也意识到情况非常不乐观。

当你耷拉着脑袋出现在我面前，绵绵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妈——''那一刻，妈妈的眼泪噙在眼角，我不敢哭。

你向前来，我把弟弟抱给六奶奶，摸了摸你的额头，吓了一跳！太烫了！如火炉一般。

一会护士来了，给你输了液体，妈妈带着你去做雾化，你懒懒地站着，大半个身子靠在妈妈身上。过了一会，你嘴里嘟哝着，“妈，疼，疼。”妈妈拧着眉问你，“哪疼？”你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妈妈明白，你是说自己头疼。妈妈也知道你这是发烧时间太久，烧的脑袋疼了。那一刻，妈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把你的身子往怀里拢了拢，鼻子酸酸的，看了眼婷姑姑，然后仰头看苍白刺目的天花板。

我还能说什么，谁也不想孩子生病，只不过有时疏忽有时细心。事情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就不要推诿是谁的责任了。

因为身体不舒服，你比较黏妈妈，恨不得寸步不离，妈妈每去一次洗手间你就哭一次。纵然妈妈心疼你，但次数多了妈妈也不免带了情绪，就吓唬你说，“你再哭我就走了，不喜欢你了。”如此几次后，虽然你看我要离开还是要哭，但我一站起来你的哭声就戛然而止，然后泪汪汪地扯着妈妈的衣服，仰脸看着妈妈，“不哭，不走。”好几次，妈妈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宝贝，妈妈也想陪你，可妈妈不能一直让婷姑姑下楼买饭。妈妈还要给弟弟和你办手续，妈妈也想陪你身边，但，只有我和婷姑姑两个人照顾你们兄弟两个，如果有别的办法，妈妈也不舍得你流一滴眼泪啊。

你一直反复发烧，这种现象在住院了以后还持续了三天多的时间。加上你在家里包括奶奶不知道的那个晚上，已经是反复发烧五天了。妈妈的心情可想而知。

通常白天的时候你的体温比较稳定，但入夜的时候一般是五点左右就开始一路飙升。口服，推药，肛门喂药，都不顶用，一晚上总是要体温下去到37.5℃过了一两个小时又上升到39℃左右，这样过山车似的来个三四次。

自从你住院了以后，我和你的婷姑姑晚上几乎就没有睡过觉，因为每隔四十分钟左右就要给你量体温，然后不停地喂你喝水。每个晚上你都会喝整整三奶瓶240ML的温开水，隔壁床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也在发烧，可是那个女孩喝不进去水，她的家人看到你自己发着高烧还呢喃着要水喝，眼睛里满满的惊奇和不甘。

因为妈妈偎着你睡，时不时地就要伸手摸摸你的眉头，虽然妈妈已经困的眼皮打架，身心俱疲。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你的烧慢慢稳定，妈妈也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后来听病房里的阿姨说，妈妈睡着以后，爸爸就一直没有睡，他每过一会就跑到你身边摸摸你的额头或者给你盖盖衣服给妈妈盖盖薄毯。妈妈知道这些时爸爸已经回去上班了，妈妈的眼睛湿湿的，因为爸爸刚来到医院的时候妈妈还和爸爸闹了别扭没吃晚饭呢。

因为一直反复发烧，虽然你喝水跟灌水似得，但体内还是没有存留多少水份，再加上你整个人都病恹恹的，胃口也不好，零食和饭吃的都是一星半点的，所以，造成你便秘，你一直嚷着疼，妈妈便去找医生给你开了“开塞露”，一种通便的药，医生把长长的软软的透明细管插进你的屁股里给药，然后医生把细管抽出来的时候，上面都是黄黄的便便，妈妈和姑姑就在一旁取笑你，“宸宸，你看，都是你的臭臭，啊，好臭好臭。”

你害羞地半趴在妈妈身上，妈妈左手扶着你的肩膀，右手捏着你的屁股。大概十来分钟，或许还没有这么长时间，你就有反应了，爸爸刚拿来垃圾桶，你就“刺啦——”一声拉了便便，也不嚷着疼了。

妈妈用促狭的目光挑眉看你，“舒服了吧？”

你坏笑着，眯着眼睛犟着小鼻子，缩着脖子回答，“嗯嗯，舒服。”

等到第四天傍晚，你只发了一次烧，值班护士给你推了药后你的烧就退下来了。体温稳定了之后你的精神状态就明显转好了，跟六奶奶玩扔水瓶，玩的不亦乐乎。饭量也开始有所改善，婷姑姑每次去买饭的时候都会额外给你打一份小米粥，因为你自己已经能够独自喝完一份小米粥了，这让妈妈和婷姑姑都非常开心。

然后你迷上了吃包子，每次到饭点婷姑姑问妈妈要吃什么东西的时候，你都会言简意赅地说“吃包，吃包。”我们知道你要说的是‘吃包子。’可谁知你那么懒，只吐了两个字就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了呢。

第五天的时候你已经跟同病房的小朋友玩成一片了。

你看到别的小朋友吃零食，你也会想吃。虽然我们也带了不少零食。但，大概所有的孩子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别人的东西好吃。”即使是同样的食物，别人手里拿的碗里装的也比自己手里的有滋味。

好吧，这种现象是避免不了的，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是宝贝，你很“狡猾”，或者用大人的话说你会迂回战术，当你看上别家小朋友的零食，你看甜甜地喊小朋友的家人“爷爷”“奶奶”，一边喊一边盯着人家孙子或者孙女的零食，大人一般都会会意你的意图，当然，一般人都不会拒绝分一点自己孩子的零食给陌生的孩子，尤其是这样一个懂事喊自己“爷爷”“奶奶”的孩子。再者，自己的孩子也会看到别的小朋友吃跟自己不同食物时想吃呢。所以，在公共场合，分享食物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分享这件事，在靠门的那一家小朋友人身上显得就有些不是那回事。

大概是你住院第五天的晚上，已经是九点多钟了，你看到那家小朋友在吃薯片，眼巴巴地口水都要流下来。然后你就开始了你的迂回战术。

你望着那个正收拾床铺的奶奶奶声奶气地喊“奶奶，奶奶”。

妈妈正在想事情，听到你喊人，怔了一下看到你定定地看着人家小女孩的薯片，就把雪米饼放你手边，可你还是喊人家“奶奶，奶奶。”婷姑姑也看出你的意图，就喊那个奶奶，“姨，姨，俺宸宸喊你奶奶呢。”

那位奶奶顿了顿，回头瞥了你一眼，你大喜，指着小女孩面前堆起的薯片“奶奶，吃，吃。”

那位奶奶不留痕迹地白了你一眼，装作没听见又转过身去，她以为我没看到，其实我都看到了。妈妈看你委屈的要哭的小脸，叹了口气，起身爬下床，凑到婷姑姑耳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病房。

妈妈是个路痴，之前在医院已经迷路了好几次，妈妈走出病房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钟，可是妈妈不忍看你那么难堪，或者，是妈妈内心深处的自尊心在作祟。所以，即使已经那么晚了，妈妈还是跑去医院外面的超市给你买了薯片和其他零食。

那一家人抠门，妈妈陪弟弟住院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东西买来了之后你特别高兴，但因为时间太晚，妈妈只让你浅尝辄止，哄你睡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隔壁33床，之前是弟弟在那张床，但弟弟住到第五天出院了，所以那张床一直空着。现在又来了一家人，你把妈妈给你买的零食一股脑的倒在床上，给病房的小朋友分。

那些零食都是价格比较贵的，尤其你还不停地给靠门的那家小朋友和他们家阿姨。虽然妈妈有些肉疼，可你是小孩子，懂得分享本身是好事，再说，食物多吃少吃又有什么关系，妈妈便掩藏了自己的不满任你把零食都分出去。后来到晚上的时候，33床和35床的小朋友因为家离医院比较近就回家了，病房里只剩了我们和靠门的32床，你又把火腿肠和香蕉也分享给32床的阿姨和小朋友。好吧，虽然妈妈心里还在介意他们之前偷偷摸摸地吃柚子，但看你这么热心肠，妈妈很开心你的懂事，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也是你自我成长的另一个标志。

说到这里妈妈有些惭愧了，我一个大人的气量还不如你一个小孩子的呢。

精神头好了的你开始在医院的走廊里转悠，虽然你也很想跑去其他病房跟小朋友玩，但新一轮的秋季腹泻病开始，妈妈怕你被传染，所以你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我们病房外的走廊。

找不到小朋友玩耍的你开始撩护士阿姨。哈哈，是的，你很“坏”，你站在走廊里，一副坏坏的表情，眯着眼睛，犟着小鼻子冲着穿着粉色大褂的护士阿姨甜甜地喊“医生，医生。”漂亮的护士阿姨听到你喊，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然后笑着抬眼逗你，“哦，小帅哥，小帅哥，你是小帅哥是不是？”

你有些羞赧地低下头缩着脖子往妈妈身上靠，旋即又扬起脖子拿头蹭着妈妈的下巴嘿嘿笑着自言自语，“帅哥，帅哥。”

看吧，小小年纪的你已经如此知道撩拨人了。嘿嘿。

住到第七天的时候，妈妈给医生说要出院，你已经好的差不多，吃些药再多加照顾应该就没事了。

其实妈妈是不想让你出院的，但是医院那个环境，闭塞，传染又比较高，本来已经痊愈的弟弟已经连续呕吐了三天，妈妈连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们兄弟，身体也已经到极限，所以才不得已让你出院。

还好，到今天为止，你的病情基本上已经稳定了。

宝贝，妈妈爱你，再过两个月就要过新年了，新年新气象，愿我们都能好好的、

-弟弟-

妈妈在给你和弟弟的上一封信里提到过，你的病情较哥哥要好很多。

因为你没有用退烧药体温就退下来了，而且也没有反复。哥哥呢，虽然用了很多消炎药和退烧药还是不见好转，医生对妈妈说，再晚一些，哥哥的炎症就感染到心脏了。妈妈当时很害怕，所以哥哥来医院后妈妈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哥哥身上了。

所幸事先我和婷姑姑给医生打了招呼让她别安排跟你相邻的34床，否则你们兄弟两个分开病房，陪护的又只有我和婷姑姑还有六奶奶，我们三个人是无论如何都忙不过来的。甚至，奶奶打算让我和婷婷两个人照顾你们俩兄弟。

实话说，你们住院这一段时间除了身体上的不舒服，妈妈心里也是非常不舒服的。你知道，在医院陪护本身就很辛苦，妈妈到无所谓，因为你们是妈妈的孩子，可是婷姑姑只是你们的堂姑姑，你们的两个亲姑姑因为私人原因不能陪护一夜，婷姑姑却从第一天住院一直陪到你们出院，妈妈心里是有些难受的。

你到第五天的时候就出院了，但是因为哥哥还在住院，所以你不能走，你只能陪着妈妈继续待在医院。中间你的两个姑姑和奶奶来了一次，但当天都回去了，哥哥快出院的时候小姑姑又来了一次，那天如果不是小姑姑来帮忙照看你半日，我和你婷姑姑又要减肥了。哈哈，你不知道，我和你婷姑姑经常忙的吃不了饭，这次出院后，妈妈上大学时的裤子都可以穿了，可见你们的妈妈瘦的有多厉害了。

最可怜的是你们的婷姑姑，你们两个坏小子，一个每天吐姑姑一身，一个尿了一身拉了一身。唔，婷姑姑的身上那个味道，真的是足足的，没法闻。

哥哥出院前三天你开始呕吐，还是特别厉害那一种，晚上尤为厉害。我和婷姑姑都惧怕晚上了，好不容易哥哥不发烧了，你又开始呕吐了，一晚上就呕吐三四次，但到白天又不呕吐了，精神头也很好。让查房医生帮忙看看，也说没大问题，就这样，到了第三天妈妈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询问医生如果哥哥可以出院的话就让他出院吧。

出院之后你的呕吐现象奇迹般的消失了。妈妈猜测，你之所以会出现那种现象，大概是病房里的环境所致。毕竟，即使像妈妈这样的大人，在那里面待的也要生病了。

你和哥哥都没事了，妈妈的身体却垮了下来。本来妈妈就有些低血糖低血压，又连日照顾你们，算起来你们两个身体开始不舒服，到现在，竟然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妈妈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亲爱的宝贝，此刻看到你穿着奶奶做的猫头鞋在学步车里左转右转，妈妈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宝贝，妈妈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