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气温还是低,瑞穿着毛绒外套还缩着脖子。
走到天桥附近,空气里忽然弥漫着一股很香的炊烟味道。是茅草?还是松针?瑞吸了吸鼻子,“妈妈!这味道好熟悉呀!”
“是的!是不是有点像外婆家的炊烟味道?”
“嗯!很像!好好闻呢!”
“应该是松针!谁在这儿烧松针呢?”
我们俩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答案。瑞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在外婆家的种种趣事。“妈妈,你猜我为什么喜欢帮外婆烧火?”
“我猜,你喜欢看外婆炒菜?”
“不是!”
“因为冷,你呆在那儿可以烤火!”
“也不是!哈哈,告诉你吧,我就是想玩火!”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在外婆看来,你帮她往灶里添柴,那就是个勤快的孩子呀!”
“嘿嘿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瑞儿上车走了。
太阳渐渐透出云层,把万丈光芒洒向大地。这世界多奇妙!太阳离我们那么远,却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光明和温暖。故乡离我们那么远,可是,只须一阵风,和那风里飘来的一丝气味,我们心底便涌起思念的波澜。有时仅仅是陌路的人不经意的一句乡音,我们都倍感亲切,仿佛千里之遥的故土,近在咫尺。
比起鄂东南、鄂东北,南方到底暖和许多,栀子花已经早早地开了。过了清明,即是“谷雨”,看到这两个字,似乎那一弯弯绿的梯田,一道道绿的山岗近在眼前。四月至五月间,蛙声也该响起来了,然后是一声声的“布谷!布谷!”忙碌的人们看着日头估摸着时间,或者看到葱绿的田埂上走来了散学的孩子,便从泥泞的田里拔出一双泥腿,一边往家走一边对着广阔的田野大声吆喝:“烧火了!烧火了!”那些忘了时辰的乡邻,便应一声:“烧火——咯!伢们回来冒得饭吃咯——!”
路过菜地,她们会掐一把菜苔——这个时节,青菜多数都起苔了,开花了。红菜心,茼蒿菜,经了一冬的风霜,又迎来了春天,长得正起劲儿,味道更甜了。青愣愣的莴笋,喝饱了雨水,毛头小子般,蹭蹭地长个儿。园里的韭菜,春风一吹,又齐刷刷地钻出地面,骄傲地挺直腰板儿,向寒冷的冬天宣告,你看!你奈何不了我!!
正午的村庄,炊烟四起,东一绺,西一绺,画在蓝天里。
这是一幅隽永的图画,刻在我的脑子里。它属于我的故乡,属于我无可替代的幼年时光。在以后一段漫长的离家的日子里,它常常潜入我的梦里,用那一声拂晓的鸡鸣,一声熟谙的狗吠,用那一束饱满的红高粱,温暖我,唤醒我…
前几天读到一段话:恋人之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朋友之间,三秋不见,如隔一日;亲人之间,见与不见,都在那里。我尤其喜欢最后一句,亲人,总在我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无论这世界多令人酸楚,总有一股热流来自无形中,它是你一切力量的源泉。
写到这里,阳光已经洒满窗台。
我站在窗前,能看见对面楼上的花儿,喇叭形的橙色花朵,它们也在看着我,用老朋友一样的眼神。
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蔷薇花是黄色的,因为爸爸种的蔷薇花就是金黄色的。她默默地,呆在院子一角的最不起眼的一条水沟边。我几乎没有关注她。我对于蔷薇的记忆仅限于颜色。
家里的月季,有白色的和水红的两种,花儿开起来一簇簇,散发着蜜香。我觉得爸爸就是一位花匠,他使我们的生活充满了色彩和乐趣。我们经常拎着一大袋的月季花去学校,别人也会带去花型和颜色各不相同的,有一种粉红花儿,十几朵成簇成簇地开,花型小巧紧致,非常好看,后来,我才知道她的芳名:十姐妹—一个温馨的名字。
如果说爸爸是花匠,那妈妈就是花婆婆。去年我回家,一进门,就发现院外多了一株挺拔的花树。妈妈说是山上挖来的。这树有个好听的名字,紫薇。
春色满园,香飘十里。满室清香,固然怡人可亲,然而,春天是大家的春天,把花儿栽在院外,妈妈是怎么想到的?我喜欢美丽的紫薇,从前,她是小家碧玉,而现在,是一道从容不迫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