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晓甜的葬礼
文/耘海
九月底的曼城，天气便已凉彻心扉。
何鸿亦从上海飞回到这座北方的小城，一路，飞机上的乘客似乎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8天长假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不管什么表情看着都像在微笑，即使是似睡非睡的时候也是如此，可他的心却在秋风萧瑟中颤抖。手里捧着的一大束红玫瑰也在颤抖着，亦或在抽泣着，娇艳欲滴却撕心裂肺。
曼城的秋，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
高中毕业后他就离开曼城选择去上海读大学，仅仅是因为姚晓甜去了上海的某一所高校。可是即使在一个城市四年，关于晓甜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觉。
何鸿亦第一次见到姚晓甜是在高一新生报到时，她扎着两个长辫子，每一个辫子上还绑着着N个彩色的皮筋，身高172左右身着红色长裙的她是众人眼中的一抹亮色，身材瘦瘦得却也凹凸有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养眼，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有光在闪动。
“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体育馆在哪儿吗”晓甜看到眼前的那个土得掉渣却好大帅气的男同学认真的问。
何鸿亦瞬间懵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儿，一时间他竟然无语凝噎。神情慌乱中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放，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血也不听使唤的一涌而来，让本来就有些发红的脸庞越发红的不堪入目。
最后，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像天仙一样的女神带着满满的疑惑和不解径直离开。
后来，他们竟然分在了一个班，并且，何鸿亦坐在姚晓甜的后座，对他来说，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着晓甜的背影听课和自习，很荒唐，却也很美妙。
缘，总是妙不可言，高一期末分班，他们又分分在同一个班级。知道分班结果的那个下午，何鸿亦特意从学校对面的福利彩票站购买了两注双色球，竟然还中了200元。
一晃，七年过去了。大学毕业后何鸿亦留在上海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而姚晓甜则去了北京读研。
他们的人生，从来就没有什么交集。
一路上，他无数次幻想未来，他和姚晓甜会如何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在家里弹着最喜欢的钢琴曲《always with me》，他在为她手工缝制全球限量版的米色小背包，而他们的一双儿女会在诺大的房间里一边欣赏钢琴美妙的旋律，一边木色的积木块搭建一座雄伟壮阔的城堡，他们还会是时不时地对他吐个舌头使个坏。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再过十分钟即将到达曼城机场......请不要打开行李架，以免行李掉落......”听到乘务员清脆的声音，感觉像极了晓甜的声音，顿时感到有鲜血涌上心头，此时他发现黑色的西装褂子已经被泪水打湿得不成样子，他竟然用随着身携带着的方格子图案围巾擦拭，那是高二时晓甜送给他的圣诞节礼物。
一下飞机，红玫瑰就有些发黑了。何鸿亦慌了，心想，玫瑰一定是冻着了，于是他迅速脱下西装褂子试图裹住玫瑰，不小心弄掉了一朵，他小心翼翼的将其捡起来，在弯腰的一瞬间，他看到那是一朵开得又大又艳的花儿，瞬间心口隐隐作痛，无以言表。鲜花宛如生命一样，绚烂却易凋零，而有的花儿，还没来的及好好崭新和享受那一份美便已坠亡。他把花儿捧在手里，泪水有一次模糊了双眼。
索性，他把所有的话都囊入怀中。
他是来参加姚晓甜葬礼的。
他想送一束花儿给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追悼会是在下午六点举行，何鸿亦来到殡仪馆时已有些晚了，人们都已经进入大厅等待仪式的正式开始，空旷的殡仪馆门口，依稀看到几个高中同学在那里神情凝重的聊天，他的心微微一颤，并没有走近她们。低头沉默着走过他们。
他来到灵堂中央靠右的位置，一直站着，直到仪式最后完毕，有种小腿抽筋的感觉，整个人僵硬在那里，仿佛，只有有个人用手指头轻轻一点就会重重的倒下似的。
他始终没有拿出玫瑰。
仪式过后，何鸿亦带着怀里的花儿，来到高中母校旁边的树林旁，为她举行最后的葬礼。
他把怀里的玫瑰花花瓣一片一片的撒落在林间，一边数，一边重复说着什么，花瓣有的被秋风吹散，有的驻足停留在某一颗柔弱的小树旁张望，有的随着寒冷的秋风飞向远方。望着红的有些发暗的玫瑰，他瘫软在地上。
他躺在满是落叶的土地上，想像晓甜和他在旷野无人中翩翩起舞，她穿着带着小跟的帆布红舞鞋，长发飘飘，浓密的眉毛，水灵的大眼睛在落日的余晖下分外妖娆。她最喜欢红色了。
他躺在满是落叶腐烂的秋草间，泪水婆娑，倾听秋的声音，一篇叶子飘到脸上，遮住了他的双眼，温柔的，轻轻的，他，想像着是叶子在为他擦拭眼泪，或者用亲吻额头的方式来慰籍内心的殇痕。
他想一直就这样躺着，直到依稀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像是情侣的呢喃。
何鸿亦立即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擦拭了泥沙和泪水洗涤的脸庞，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们，像两棵始终相依却平行生长的树，还没等相交结时节，一颗便已枯萎。
晓甜毕业后，研究生毕业后义无反顾地回到家乡曼城的职业学院从事钢琴教师工作，她的梦想是一名老师。在教师宣誓中她意志坚定的宣誓道：我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忠于教育伟大事业，履行教师神圣职责。爱国守法，爱岗敬业，关爱学生......为教育奉献全部智慧和力量！
如果不是一场意外。也许一切的梦想终将变幻成五彩斑斓的现实，如果，可是，人生永远没有如果。
就在几天前，姚晓甜死于一场严重的车祸，监控显示，为避让一名飞奔着的横穿马路的少年，她与后方一辆疾驰的大货车相撞。
享年26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