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窗外,一动不动,连头都没转一转,背影有说不出的落寞和悲痛。
窗台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印着两个深深的小手印儿,窗玻璃古老,陈旧,早已模糊不清,且散发出一种腐朽的味道。窗外尽是二十几层高的大楼,隔着玻璃望去,变得肮脏扭曲。
“老梁,吃饭了……”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婆子颤颤巍巍走过来,声音带着几分柔情,又有几分可怜。她的个子瘦小,背微驼,退也伸不直,上身土黄色的旧外罩,下面是黑色宽腿棉裤子,这身衣服不知道洗了多少回,在她身上好像套在了一根细棍上。她的脸上是一道道皱纹,像被岁月拧干了的旧抹布,骨头异常明显。
那个老头却没任何动静。
“阿贵哥,”那老女人几乎是在撒娇,把首尾两字咬得响了些,“要是生气管用,我比你还生气,气坏了自个儿身子,还不是我伺候你,你就心疼心疼我,好嘛?!”
闻言,梁贵缓缓地转了过来,浑浊的眼睛深深陷了进去,黯淡无光,他的嘴角轻微地翕动了几下,随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连他身边历经沧桑的老伴儿听到了,也是身体一颤。
“金凤,大雄这被关进去,就没个头了,我紧看中的一个孩子,真不该呀!”老头的声音非常平缓,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等过些日子,我跟你一起去看他,顺便给他稍点衣服,天凉了,他又是半夜被抓的,肯定啥都没带。”老婆婆伸出一只骨瘦嶙峋的手握住他的手,果然是冷冰冰的,便用双手紧紧捂住。
老头撩了下眼皮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了矮一头的老伴儿,别人都说她傻,可唯独在家里,她心里明白得像镜子一般。
“凤啊,跟我十几年,苦了你了,大雄贪的那些钱,除了把梁宜博和杨艺靓送出国,就全花在那些情妇身上,”老头苦笑了一下,“连媳妇李梅也就分到一套旧房子,更别说我们俩这把老骨头了……”
“不想那么多,反正现在也不许枪毙了,他只要活着就好。”金凤淡淡地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饭桌前,饭菜都已盛好,腾起的缕缕热气给这个破旧的房间添了一丝生气。他们都不再说话,沉默着各吃各的。自从儿子东窗事发,他们就再也不在吃饭时看新闻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这时,电话铃响,是老头的老年机,就在饭桌的边儿上。
“喂,爸,你最近身体咋样啊?我已经托人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争取少判几年,我哥……”
“爸不要紧,你哥的事儿,你能帮就帮,不能也别勉强,我早警告过他,却是当成耳边风了。”
“爸……,你好,请稍等一下……爸,我这边有个急事儿,要不我明天就回去看你,再跟你详细说说我哥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