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的信仰探索:宗教与哲学的辩证统一。
黑格尔,这位19世纪德国的伟大哲学家,其思想体系中宗教与哲学的关系一直备受争议。本文将从多个维度探讨黑格尔是否信仰基督教,并通过对相关材料的深入分析,揭示黑格尔宗教观的核心及其与哲学思想的紧密联系。从耶拿时期对基督教伦理的批判,到成熟体系中对宗教哲学的理性化,黑格尔的信仰之路展现了他对宗教与哲学的深刻思考。
01
耶拿时期:黑格尔对基督教伦理的审视与重构
《黑格尔》一书指出,在耶拿时期,黑格尔对基督教伦理进行了深入的审视与重构。他意识到,传统的基督教伦理观中的爱,无法承载他所期望的最高重要性。这促使他在成熟的哲学体系中重新评估爱的角色,寻求一种更加适合于共同体的伦理。尽管爱在他的后期体系中不再占据顶点位置,但它仍然是精神的初级形式,是伦理生活的基础。黑格尔通过理性的反思,将爱升华为一种更高程度的组织和发展,实现了爱的理性化与制度化。这一过程中,黑格尔既批判了基督教的局限性,又汲取了其精华,展现了他独特的哲学洞见。
正是对于基督教伦理的这些疑虑后来迫使黑格尔在他的成熟的体系之中贬黜爱的角色。早在法兰克福时期,黑格尔就已经意识到,爱并不能拥有他想要赋予它的那种最高的重要性。这只不过事关彻底思考这个主题、放下爱的伦理,以及最大程度地发现一种更适合于共同体的伦理而已,这种伦理和世界上的生活更加相宜。黑格尔在耶拿岁月的后期,在《伦理生活的体系》和《精神生活》中所转向的正是这个任务。
尽管在法兰克福时期以后,爱失去了它的重要性,但是如果据此推断黑格尔最初关于爱的反思对于他后期的精神概念意义寥寥,或者毫无意义,那也是错误的。后期的概念仍然显示出和爱自身一样的结构和发展:其中存在着自我发现和自我破坏的环节、外在化和内在化的环节,以及存在着同样的有机的发展模式:从统一体到差异,再到差异中的统一。所有这些爱所独具的特征都被整合进了相互承认的主题,而现在黑格尔将之看作是精神的定义。只不过爱的主体间的维度被转换成了理性自身的定义特征。
认为爱在后期的体系之中不再扮演重要的角色,是错误的。尽管爱不再是精神的顶点,它仍然保持为它的原初的家和出发点。在他后期关于爱的讨论中,家成了伦理生活的最初的基础,它是精神自身的出发点。在1821年的《法哲学》中,黑格尔将坚持认为精神是如何在伦理生活的领域中现实化的(第156-157节),以及家中的爱是如何成为伦理生活自身的基础的(第158节)。可以肯定的是,爱仍然是精神的一种初级形式,因为它还没有意识到自身是一个理性的而只是感觉和欲望的中介形式;尽管如此,爱的确标志着精神的“直接的实体性”(第158节)。
现在要看到的要点是,在黑格尔早期和晚期的精神概念之中的最终差异,实际上只是一种形式的差异,而非实质的差异。精神在早期和晚期黑格尔那里保持为同一物;只是在后期黑格尔那里,精神才变成了对它自身的自我意识,而它的自我意识牵涉到理性的理解。为了成为自我意识的,精神必须知道它自己是受制于权利和义务所组成的道德的和法律的领域的。当然,爱存在于欲望和感觉之中,而感觉和欲望是低于理性的理解的门槛的;但是黑格尔认为,反思不是破坏而是实现了爱,并且在爱之中达到顶点。在这里,重要的是要注意到这一点,即黑格尔后来在他的宗教哲学中强调:尽管理性的反思改变了感觉和直观的形式,但是它并没有改变它的内容;实际上,它是那种内容的实现和现实化,而那种内容只是在感性的领域以萌蘖的和混乱的形式存在着(参见第146页~第152页)。理性的反思因此就不是爱的破坏,而是它的最高程度的组织和发展。那么,最终,黑格尔成熟的哲学中的精神就无非是他在法兰克福时期一度颂扬过的那种爱的理性化和制度化。
02
宗教哲学的兴起:对理性化探索的批判与超越
根据《黑格尔的宗教哲学》中的相关信息,在本章节中,我们将探讨宗教哲学如何在对理性化探索的批判中兴起,并实现对其的超越。黑格尔作为重要哲学家,对此有着深刻的见解。他认为,实证宗教与理性神学虽然试图通过理性来解读宗教,但其方法却导致了对宗教本质的歪曲和误解,将上帝概念变得空洞和抽象。与此相对,宗教哲学则将上帝视为具体且包含丰富内容的存在,通过三一体的规定性来理解其本质。
黑格尔进一步批判了康德哲学对理性的限制,指出其虽倡导信仰上帝,但却否定了理性认识上帝的可能性,这体现了理论理性的怯懦。黑格尔强调,理性应在认识活动中被研究,而非脱离实际认识过程。宗教哲学的任务就在于通过理性思维来把握宗教的本质,使之成为科学的神学。
在《宗教哲学讲座》的“导论”中,黑格尔考察了“当代教养”为阻止对宗教教义进行认识而设置的几种障碍,首先是实证宗教(权威宗教),“这种宗教被公认为是上帝所启示的,是建立在比人类权威更高的一种权威之上的,因而是一种至高的、超越出人类理性范围之外的宗教。”实证宗教把教义看作是至高无上的,理性从原则上来说不应该与这些教义发生关系。即使在有限的范围内允许理性存在,理性的权利也仅仅只在于形式化证明,在于对那些实证的宗教教义进行注释性的“合理化论辩”。这就是中世纪理性神学或经院哲学的做法。
黑格尔把知性形而上学称为“思想对客观性的第一种态度”,而理性神学正是形而上学的一个组成部分。理性神学的一般特点就在于把上帝的概念表象化和抽象化,其结果使上帝成为个空洞的存在。黑格尔说道:“自由思维的结果与基督教的教义应该是一致的,因为基督教的教义就是理性的启示。但理性的神学却说不上达到了这种一致。”
在宗教哲学中,与抽象的无限本质相对立的有限事物就不再是一个绝对的他物,而是被包含在本质自身中的他物。这个被中介的过程就是三一体的规定性,就是思维或认识本身的运动。“要想使神学成为科学,首先必需进而对于宗教达到思维的把握,这就是哲学的任务了。所以真正的神学本质上同时必是宗教哲学。”
黑格尔再次对康德脱离认识过程来考察认识能力的做法进行了批判。黑格尔指出:“理性应该被研究——但是如何研究呢?它必须合乎理性地予以研究,即它必须被认识。这只有通过理性的思维、通过理性认识才是可能的;此外的任何其他途径都是不可能的,它只能使研究理性的要求成为一个取消它本身的要求。”
03
黑格尔哲学中的神人合一与基督教信仰的哲学诠释
正如《二十世纪神学评介》一书中所提到的,黑格尔将基督教与哲学紧密结合,认为基督教是揭示神人合一真理的宗教。他通过三个阶段来阐述神与人的关系,从本质的存在到外显的自存,再到自我的认知,体现了神在人的精神活动中完成自我觉悟的过程。黑格尔将基督教视为唯一的启示性宗教,因为它在形式上揭示了关于神人合一的哲学终极真理。然而,他的这种哲学诠释虽然为基督教信仰提供了一种新的理解方式,但也引发了关于基督教信仰本质和界限的深入讨论。
黑格尔关切的是他在历史发展中,尤其是人在精神层面的努力中,所发现的“神的自我实现”。因此,哲学上的真理在他的思想中心就意味着神和人性的合一。从神学的术语来说,黑格尔的整个思想体系可以解释为一种道成肉身之比喻的伟大宣言。
而道成肉身的关注,构成了黑格尔评估基督教的基础。他宣称,基督教作为一个启示性或属灵的宗教,是自然宗教(以古代东方为典型)和艺术宗教(可见于古代希腊)的综合体。“黑格尔之所以会得到一个如此伟大的结论,是由于他在基督教里面找到了“以宗教方式呈现道成肉身的伟大哲学”的真理。这个以基督道成肉身为焦点的历史性宗教崛起之后,人与神原本隐藏的合一即显现出来”;在这个宗教中,神与人终于得以实现了真正的、有史可证的合一。因此,基督教标明那绝对的精神已经存在,也就是神透过人的精神的宗教活动,完成了他的自我实现。
黑格尔认为,这个真理借着十字架受死表达得再明确不过了。这个事件讲到神彻底承受了人的有限性——最极端的形式就是死,也讲到抽象之神的死亡:中保之死不仅是自然层面的死,或他这个人的自我存在的死:死去的不仅是外在的躯壳,虽然被剥去本质存在(essentialBeing)的确是死,但死去的还包括神存在的抽象面。
黑格尔所主张的基督教和哲学间的关系,为启蒙运动所造成的传统信仰与激进的怀疑论彼此对立的僵局提供了一条出路。他将基督教提升到唯一的启示性宗教的地位,因为基督教在表征的形式中,隔离出关于神人合一的哲学终极真理。
黑格尔独创出一条突破启蒙运动的途径,但是到头来,他还是没办法克服启蒙运动最基本的神学见解,因此黑格尔派思想也仍旧不过是“一种彻底的临在主义学说”。
黑格尔主张:“没有了世界,神就不是神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是,神并不是一个自有自足的本体,倒不如说,神需要世界来完成他的自我实现。因此世界历史就是神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