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平凡

平凡的那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不平凡的也不少,而我不是其中一个。

平凡的已经那么多,为什么还要多我一个?不平凡的那么少,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为什么?

庞剑飞是那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平凡,那感觉强烈到庞剑飞只觉自己是宇宙间的一粒微尘,有和没有都不会对这个世间产生一点点的影响,更说不上改变了。

如此的渺小,如一粒沙之于沙漠,一滴水之于海洋,无足轻重至可有可无,这算是人生的悲哀么?

庞剑飞想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觉得平凡如斯的自己,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人生的意思在哪?

庞剑飞越来越喜欢仰望天空,或是俯视大地,天地阴阳,日升月落,这亘古不变的一切都是为了些什么?又是谁让这一切发生,是谁缔造了这一切?

庞剑飞开始变得沉默,他想的那些都没有跟谁说,因为这已不单单是疑问与想法,那是对整个人生和世间的拷问,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想到这些,或许想到了却没有他那种一粒沙之于沙漠的切身感受,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或许这一切都没有答案,因为人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历史里,肯定也有人做过同样的拷问,只是到今天为止,这一切的问题都没有答案。

这人世的许多事情,又有多少是有答案的?

郭旭最先发现了庞剑飞的不妥,虽然郭旭很忙,忙着那些线条,忙着那些舞步,还有那魂牵梦绕的倩影,可郭旭还是发现了,因为一种感觉,说不清的感觉。以往郭旭偷偷画画的时候,庞剑飞都是不说话的,有时候在听课,有时快在看课外书,有时候在发呆或是胡思乱想。现在不一样了,一种感觉引起了郭旭的注意,思考!郭旭清楚地感觉的庞剑飞在思考。郭旭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怪异的,甚至只把它当做幻觉,甚至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也是这样,直到这种感觉成为常态以后,郭旭才不得不重视起来。

“老庞在思考!”

郭旭冒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感觉很怪异,感觉就像发现原来一加一等于二一样。

郭旭神情古怪地看了看庞剑飞,庞剑飞完全没有察觉。郭旭决定换一张纸,把庞剑飞的神态画下来,刚刚赶在下课前完成,幸好郭旭的速画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不然还真赶不及了。

郭旭放好东西,拍了拍庞剑飞肩膀,道:“老庞,你在想什么?”

庞剑飞从沉思中醒来,转过头道:“什么?”

郭旭:“我说你在想什么?”

庞剑飞皱了下眉,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郭旭皱着眉头道:“你最近怎么了?整天心事重重又不说话,可别想不开!是不是又在想什么特长之类的了?”

庞剑飞道:“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人活一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们是那么的渺小……”

郭旭:“……你想太多了。”

郭旭想了想,接着道:“这些事情怎么想都是没有答案的,要真有的话,早有人想出来了。”

庞剑飞沉默了一会,道:“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这个世界就没有进步了。”

郭旭:“要是想想就有进步的话,这个世界早就进步了。你斋想不动手就能画出画来?”

庞剑飞:“不能,可是有了这个想法,也许不久的将来就能成为现实。”

郭旭:“我期待这一天在我有生之年来临。”

庞剑飞:“祝你心想事成。”

郭旭搂住庞剑飞肩膀,道:“老庞你听我说,人生的意义这事情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实际的,每个人的观念都不一样,你听我说,与其想些不实际的事,还不如做点实事,你要不想看书,去打打篮球也好,或是踢踢毽子什么的也比乱想要强。”

庞剑飞叹了一口气,道:“也许吧……”

也许吧,庞剑飞突然发现离下一次月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那些无形的压力开始像移动的城墙一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考试,考试,这读书就为了考试!庞剑飞只觉得心口像被堵住一样,有点透不过气来。再想想那些不堪入目的成绩,庞剑飞只想逃,一刻也不愿意呆在这里。人生的意义不是分数!庞剑飞抬起头,发出无声的呐喊。

离开吧,庞剑飞忽然想离开校园,让这些烦人的教科书和没完没了的测验见鬼去。只是,能离开吗?家人的期盼,还有对前途的迷茫,以及看不见的远方,离开了就能把一切都解决吗?庞剑飞只觉得身心疲惫,重重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瘫坐在那里。

人生总有太多的无奈,人生总有许多的牵制,让人由不得自己。这些抛不开的千丝万缕构成了我们的人生还是缔造了我们的生活?我又是为了什么,不知不觉的让这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东西牵制了自己?又或是,是自己用这些牵制了自己?还是本来就没有谁牵制着自己,只是一种感觉,感觉到牵制而已?

没有答案的问题,庞剑飞越想越多,似乎永远都想不通,看不透。

那是一张网,庞剑飞深陷其中,越走越迷茫。

深深、深深叹一口气,庞剑飞木然翻开书本,短暂远离那些没有答案的一切,就让它们见鬼去吧,无论怎样,还是应付了考试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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