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房间,装下我所有的故事

空气中洗衣粉的香味,还有午梦下流出口水的梦呓

换一个新的住所,仿佛就是手动在自己的记忆中突兀的插入了一个黝深的断层,过去的终将属于过去,我就要开始一段新的记忆。这个小房间,装下我了所有的故事。

2017年8月18日  星期五  晴

如果有一个电视,那么它现在一定还在播放着什么节目,或者干脆是一屏幕雪花也可以,这样更有气氛。而我,就在沙发上沉沉睡着,也许是因为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也许是因为窗外一声清脆的鸟鸣声,我缓缓醒过来,慢慢睁开疲乏酸疼的双眼,静静地看着这个房间里所有的陈设,还有它们背后的所有故事。

不知不觉八月已经过半,每次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即将到期的租房合同,都会莫名的安静下来,会小小叹息一下,用另一种心态重新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一间正在收留我的小屋。

14年刚刚毕业,毕业之前我就已经早早开始了自己的北漂生活,当时住的是一间六人宿舍,公用厕所,偶尔会有凉水的淋浴头。当时我的空间其实只有那一张和学校相同的硬板床。

郑重的买了一个超大的行李箱,被褥枕头换洗衣物全部放在里面,背着一部用了很多年的电脑,这就是当时自己的全部财产了。

第一份工作很顺利,离我的小床板不是很远,开始挤公交挤地铁的上下班。当时的地铁没有现在这么多人,不会出现藏在书包最里层的咸鸭蛋被挤碎的情况。

我开始和同事打交道,开始听到他们关于房子的故事。有的人终于贷款实现了梦想,有的人呢狠狠心租了一套一居室。他们有资历有经验,在我看来已经褪去了一切属于少年少女的青涩和退缩。偶尔加班回到租住的宿舍,看着屋里又有一个床位换了人,自己总会想着,可不可以有自己的一间小屋,可不可以,回到家之后,真的就是自己的空间和环境。

当年的十月份,女友的鼓励下,我开始租房。当时拿出了工资的一半,第一套房子很快敲定,看上的是地段中最便宜的一间。当晚,成群结队的蟑螂大军前来欢迎我,我只好无奈的拉着我的大黑色箱子,像白天开心的离开那个宿舍一样,离开这个人生中的第一个房间。第二天,又疯狂的看房,很幸运的找到一间首次出租的房子,地板上的装修垃圾,淡淡的油漆味道。这些在之前让我觉得刺鼻皱眉的气体此刻让我享受不已,深吸一口气,我就这样住进了这个小房间,一直到现在。

租蟑螂房的那晚,女友和我提出了分手。她,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这句话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第二天和好了,当时的我们还是少年,可惜,只能是当时了。第二天租到的这个小房间,女友很满意,她不会过来住,但是她要让别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

我现在还记得她当时得意的表情,一声短促的哼仿佛要把头昂向天际。从那一刻起,我们开始采购锅碗瓢盆,杯子,抱枕,床单。我的财产不光只有那个黑色行李箱了,这个小房间,点缀其中的东西仿佛雨后的夜空,灿烂繁多,也让我温暖不已。

时间就这么在我们有意暂停之后开始疯狂地报复,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一年,两年,三年,期间发生了种种的事情,但是不变的是房间一直静静的包容我。屋顶的灯罩上贴了蝴蝶的贴纸,包括冰箱上,各种开关上。床头的墙上贴了很大的一副墙纸,很温馨。我买了很多的书,放在书架上。我买了很多的手办和玩具,摆在桌子上,放在柜子里。房间变得越来越丰满。我有时会拿着书看着看着突然念出声来,念着念着突然站起身来,站着站着突然唱起歌来,唱着唱着突然跳起舞来,跳着跳着,突然流起泪来。慢慢回头看,这么年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得到的,便全部都在这个小房间里了。

关上房门,我会抿起嘴角完全放松,我会一丝不挂的在床上摆着各种姿势去幻想种种。我会哼着喜欢的歌不用在乎跑不跑调,我会查各种信息,游戏制作,媒体运营,纸媒编辑,而不用担心有人突然看着这些对我问这问那。我会靠在床上,或者趴在床沿,或者端正地坐在凳子上,开心的码字。我可以开着很大的音乐声,也可以真的悲伤的去边摇头边写。我不用再去分散精力观察周围的世界,在这个可爱的小房间里,我只用静静地陪伴我自己便好了,当我孤单的时候,我才最不孤独。

我不再是当初刚刚毕业的那个人,不再是当时那个对于一切好奇未知,又有一点唯唯诺诺的人。在这个小房间我可以安心的做任何事。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一个人在这里就此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吧,直到几天之后,尸体腐烂了,才会有无法忍受的人再来一探究竟,而这些,自己都已经不在意也不会知道。

如今,租房又搬上了自己的日程表,心里有一点排斥有一点烦躁。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如果你可以一辈子租房,我当然愿意了。可是,租房是自由的也是不自由的,你有时候不得不被迫选择离开。

是啊,装下我所有故事的房间,我不得不离开,就如同情侣不得不分手,自由只能点缀在时光绸缎的某一处,像宝石,璀璨无比,却也只是配饰。同事给我了很多的建议,我发现都是和自己现在差不多的条件,我好奇的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自己租一个单独的房间呢,这样不是更自由吗?他们都报以同样的微笑,哪来的那么多钱。

很少有人会在工作几年后,依旧准备拿出工资的一半去租房,可是,为什么不呢?你和当初又有什么差别呢?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呢?当初那个最艰难的自己尚且可以,现在的自己为什么不呢?

我不知道自己之后会租住在哪里,但是所有陪伴在我身边的故事,我都会一个不落的带过去。新的故事,会带着旧的故事,一起再重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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