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这个大他14岁,他从小叫阿姨的女人。
18岁的陈珂正上高三,那时是五月下旬,离高考不过短短十几天了,B市是个南方临海的城市,五月已经进入夏季,炎热的天气和焦躁的心情让整个高三的学生都在焦躁不安,陈珂也不例外,临近高考,陈珂选择了走读,这一天陈妈告诉陈珂,下个月20号要带陈珂去参加婚礼,正在吃饭的陈珂头也没抬地问,“谁的婚礼?”“你江楠阿姨的婚礼。”
陈珂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说“江阿姨什么时候有的结婚对象,她不是一直单身吗?”“上个月相亲认识的,觉得合适就要结婚了。”陈珂放下筷子,情绪激动地说“认识一个月就结婚,江阿姨了解他吗?江阿姨爱他吗?”陈妈有些不耐烦了,“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再说江阿姨结婚关你什么事,你下个月高考完了有时间我就带你去了,你要是不想去你自己和江阿姨说明情况,江阿姨对你那么好,你应该去。”
碗里还剩下饭,陈珂就说吃饱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那本日记,那是他偷偷写给江楠的情诗,里面有一个便签,一直被他小心珍藏,一句英文“Let your gentleness mutually treat by the world.”这句话是江楠帮陈珂补习英语时,陈珂打着玩笑的幌子“骗”江楠写下的。他临摹一遍又一遍,就是为了能有一天亲自为江楠写下这句话,现在陈珂看着这句话,苦笑着把本子合上,人事已非,江楠,我还是迟了一步。
这是高考放假前的一天,江楠作为优秀校友来母校为学弟学妹加油,陈珂看着台上讲话的江楠,那是他年少的梦啊!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啊,他那样小心翼翼的珍惜着,就在要靠近的时候,梦醒了也碎了。千百名穿着校服的学生中,江楠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陈珂,那个孩子还是穿着白衬衫,是那样的干净,未来是那么美好!她珍惜那个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男孩,江楠看着陈珂,嘴角一直挂着微笑,那是她给陈珂专属的鼓励,因为陈珂对她说,高三很累但是能看到江阿姨的笑就不觉得累了。也许那个时候陈珂对江楠的感情就已经变质,江楠优雅、成熟、知性,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魅力,怎么会令人不着迷,或许这是青春期的懵懂,可陈珂自己明白这种感情是怎样的。他不是一个冲动的年轻人,可他已经为江楠做好冲动的打算,只可惜这是场独角戏。
结束后,学生们陆续走回教室收拾书本,江楠还是像以前一样就站在陈珂班级的门口等陈珂出来,她想要伸手帮陈珂挽起掉下来的衬衫袖子,以前每次陈珂的袖子都是江楠帮忙卷的,可这次他却抢先一步自己卷起来了,江楠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收回。陈珂曾无比贪恋江楠为他卷袖子,可他一想到从今以后江楠会为另一个男人卷袖子,他不甘可却又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能装作不在意地说“江阿姨,我都要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卷袖子了。”是啊,陈珂就要18岁了,不再是那个处处都需要她的孩子了,更讽刺的是她婚礼的那一天正好是陈珂的18岁的生日,当相亲对象问她什么时候可以结婚时,她说出了这个日子,这个原本陈珂要对她表白的日子。
江楠生日那天,陈珂带着她去海边放烟花,186cm的陈珂紧紧的把她抱住,她还记得陈珂对她说“江阿姨,小珂长大了,以后可以保护江阿姨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后来烟花声音越来越大陈珂还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楚了,只听清了最后一句“江阿姨,我喜欢你,是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喜欢,等我18岁,如果你还没有爱人我就跟你表白。”
两年前,江楠从国外回来,她见到16岁的陈珂,这个孩子长大了,干干净净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刚打完篮球回来,站在阳光下,是那样的帅气和青春,瑞士待了10年的江楠是向往自由和浪漫的,阳光下的白衬衫少年让她一下子产生了错觉,但是她不可以,那是是从小围着她的孩子,是她在国外这么多年一直以长辈身份和他联系的孩子,所以她只能继续以江阿姨的身份陪着他,等着他结婚生子,这样她才会心安理得。可那个孩子说爱她,那个孩子要跟她表白,这不可以,她不允许,她不能亲手毁了这个孩子,单身多年的她接受了姑姑安排的相亲,她的唯一要求就是快点结婚,在他18岁前结婚,她不怕自己不幸福,她只怕毁了他的将来。
江楠收回悬在空中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摸摸陈珂的头发,在车上又嘱咐陈珂明天考试不要紧张,今天要好好休息之类的话,除了这些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们的无话不谈在他知道她要结婚的那一刻就不存在了。陈珂也是简单的回应着,最后陈珂说“江阿姨,我今晚可以去你家住吗?”这句话江楠从国外回来经常会听到,她也会答应,这次她犹豫了,她要结婚了,她不能让自己,也让陈珂继续陷入到这段畸形的感情中。陈珂是多么了解江楠啊,这个世界最了解江楠的竟然是这个少年,他看到江楠眼睛里的犹豫了,所以又说“我开玩笑的!江阿姨,你和那个叔叔要幸福啊!考试之后我们一起吃饭吧,我想吃江阿姨煮的饭了。”江楠点头答应,看着陈珂离开的背影,江楠回想刚才陈珂有些颤抖地说出那句“江阿姨,你和那个叔叔要幸福啊!”她是想要保护这个孩子的,可亲手伤害这个孩子的也是她。
每年高考都是阴天,今年也不例外,江楠不敢露面,怕影响陈珂考试,一大早就把车停在学校门口,这两天她都是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看着这个孩子,陈珂学习很好,只要发挥正常,一定可以去留学的,这是他的路,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考场里的陈珂心绪不定,好在第一科是语文,对他没什么难度,答完卷的他望向窗外,雨已经开始下了,她还在那里吗?刚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陈珂就看见江楠了,尽管是阴天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在笑,她在笑着看自己。因为她在瑞士留学并生活了很多年,,所以他高三一直很努力,只为去那个她曾待过的地方,可是他的江阿姨要结婚了,他们不再是他们了。
高考终于结束了,陈珂没有和同学一起出去玩,而是在家闷头睡了三天,就连江楠的姑姑邀请他过去吃饭,他都拒绝了,他不想看见江楠,更准确是他不敢看见江楠。之前的一个月他可以用学习麻痹自己不去想江楠,可是现在他的大脑完全放松,只要醒过来他就会想江楠,他想跟她告白,他想告诉她“江阿姨,我可以守护你。江阿姨,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国,但是你喜欢的那个国家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的。”考试那两天,他是强迫自己不去想江楠,他从考场出来强迫自己不去看江楠,他强忍着心痛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江楠,江楠,江楠...这个缠绕着陈珂整个青春的名字,他到底该怎样抹去?本子上江楠的名字可以擦掉,可是心里的呢?“江楠,为什么这么对我?烟花那天你听见我的话了吧,所以你才这样对我,江楠,我的爱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离江楠的婚礼只剩下一个星期了,在家窝了好多天的陈珂被自己的妹妹拽出去,奇怪的是妹妹带着他去了一家婚纱店,刚到门口,陈珂就看见了那个他想见又不敢见的人,陈玟拽着他走进去。穿着婚纱的江楠是那么美,这是陈珂梦想中的场景,他希望牵着眼前这个女子一起走进婚礼殿堂,婚礼、婚纱和她都那么般配,只是新郎不是他。
陈玟拉着江楠转圈,眼里满是羡慕,“江阿姨,你真漂亮!以后我嫁人的时候也要穿这么漂亮的婚纱!”“会的,玟玟一定会嫁给自己心爱的人,然后穿上漂亮的婚纱。”江楠虽对着女孩说,可是眼睛早已看向那个少年。“江阿姨,你很爱叔叔吧,要不然怎么会嫁给他呢?”江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少年好像也在期待这个答案,她只能笑笑不说话。陈玟环顾一圈都没看到新郎的影子“江阿姨,叔叔没来吗?”江楠说“他临时有事情走了。”若是陈珂,他绝对不会丢下江楠一个人试婚纱,纵使事情万般重要,都不及这个女人重要半分。陈玟看着那套男士西装,转身对陈珂说“哥,你帮叔叔试一下吧,你们个子和身材都差不多。要不然怎么看是不是很搭啊。”陈玟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很帅气,她比陈珂低两级,在学校里有多少女生喜欢自己的哥哥,恐怕她这个妹妹比当事人还要清楚,但她也清楚自己的哥哥心里有一个不可能的人。陈玟并不觉得这有多过分,哥哥不敢做、江阿姨不敢做,她敢,就算她不能改变什么,至少她要让这两个人的遗憾都少一些。“别胡闹,玟玟。”陈珂严厉地说,他不想吗?不,他想,这是他的梦啊,可是他不能...“小珂,你要不要试试。”就在陈珂要拉着陈玟离开的时候,江楠开口了,她带着私心,如果这辈子能为这个男孩穿一次婚纱,也算无憾了。
陈珂在换衣服的时候江楠的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跳,她下定决心”小珂,阿姨这辈子只为你穿一次婚纱。”
陈珂看着手捧着花的江楠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每近一步心就紧一下,这如果是真的,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江楠先开口“小珂,很帅气,我们拍张照片吧。”陈玟主动帮忙拍照片,陈玟看着手机里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多么般配啊,法律不允许近亲结婚,可他们不是近亲啊。他们都不在意的事情,为什么这个社会的世俗就这么在意呢。
“小珂,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成人礼想要什么啊?”陈妈问儿子。陈珂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以前一直觉得成人那天礼物什么的不重要,那个人才重要。可现在的陈珂每天只能看着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他要真正失去她了,照片上那张脸被泪水放大了,她在笑,还是那样他熟悉的笑容。陈珂心想,明天她应该更美吧,牵着那个男人的手,她的手指那样纤细,戴上戒指一定很美,陈珂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轻轻亲吻了照片上那个女子。江楠,我18岁的成人礼就把你忘记吧。
“邓含,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我无法说服自己和你共度一生,我很自私,我不想自己被束缚,也不想让你丢了幸福。”江楠给未婚夫发了一条短信就踏上了去瑞士的飞机,父母早逝,姑姑也有自己的生活,江楠当初回来是觉得一个人在国外实在孤苦,可现在这种局面让她后悔了这个决定,所以她又一次离开了,上一次离开的那天也是那个孩子过生日。“小珂,对不起,烟花那天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很自私的喜欢你,这是不对的!所以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更不能让你的未来被我毁掉,所以我才想迅速结婚,这样是不是就能让一切回到原点,可是小珂,我好像伤害你更深了,对不起小珂,对不起...。但是我喜欢你就算被世人唾弃也绝不后悔,可我后悔让你这么痛苦。小珂,我也算和你在同一片土地上陪你到18岁了。小珂,我走了,再见。”早已编辑好的信息,起飞前一刻,江楠才用颤抖的手指按下发送键。
陈珂没有去参加江楠的婚礼,一觉睡到下午,迷迷糊糊听见江楠的姑姑哭着跟母亲说着什么,当他听清楚那句“江楠逃婚了”的时候,他惊醒了,想要拿出手机问个究竟,刚打开手机就发现一条短信,发件人”江楠“。这时陈玟进来了,原来婚礼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因为新娘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不能结婚。“哥,江阿姨已经打算逃婚,为什么还会去试婚纱呢?为什么还要叫我带你去看呢?”陈玟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她从哥哥和江阿姨的眼神中看明白了一切。“玟玟,我一直喜欢一个人,从16岁开始,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可是感情我无法控制。”陈珂说着,“哥,江阿姨很优秀,你们站在一起很搭,所以你要更努力一些才能够真正保护你心爱的她。”陈玟说完转身出去,走到门口说了一句“她回瑞士了。”
陈珂像是突然顿悟一样,办签证,整理行李,跟父母沟通说要提前去瑞士熟悉学校,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飞机划过天际,北欧已换上冬装,陈珂大衣里面依旧穿着白衬衫,格子围巾是她送他的新年礼物,现在戴起来正合适。“江楠,都有勇气逃婚,怎么没勇气站在我面前呢?”陈珂按照江楠以前留给他的地址找了过来,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才发现那个他熟悉的身影,可这个人见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逃走,他却一把抱住她紧紧搂在怀里,不会让她再逃走...
江楠,我是陈珂,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而你正是我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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