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小偷,你一定好奇我的职业。其实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就像你是教师,他是医生一样平常。
我靠双手挣钱,顶着挨打坐牢的风险,整天穿梭于人头攒动的街头,我容易么。
小时候我家很穷,我妈连个像样的文具盒都买不起。
一天,我后排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女生兴奋地给我看她的新文具盒。那是用塑料做的一个长方形盒子,分上下两层,盒身是淡蓝色,盒顶有可爱的卡通图案。色彩亮丽,触感柔顺细腻,在众多笨重的铁皮盒里,它是最闪亮的。
我想拥有它,我妈不给买,我就起了贼心。
当我趁着同学们做课间操,手颤颤巍巍伸进那个娇滴滴的洋娃娃书包里时,我听到了我的心如同击鼓般狂跳不止。
犹豫了一刹那,我咬了咬牙,把那个精美的文具盒装进了自己的书包。
放学回家,我迫不及待地掏出我期盼了许久的文具盒,仔细端详着,把它贴近脸感受它的顺滑。
我妈一推门,正好撞见我贪婪的样子。想藏已来不及,我吁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迎接我妈狂风暴雨地洗礼。
没想到,我妈看了一眼文具盒,竟然说,儿呀,你出息了。
你瞧,我妈就这样。她那整天油腻腻的手,随便一拨弄称盘,就能宰掉顾客两三两肉。
人们都说,寡妇带大儿不容易,其实不是。我妈随便把我一丢,整天都不见人影。
她会推会赖的本领,街坊四邻早已见识了,她们现在躲我妈跟躲鬼似的。
我看着洋娃娃哭泣的那点负罪感,随着我妈的鼓励,烟消云散了。
二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从一个文具盒到一个笔记本,从一块钱到十块钱。慢慢我体会到了不劳而获的快感。
这中间我被老师,同学发现过。一开始我打死都不承认。直到有一次被抓了现行,当时我耷拉着脑袋,走进办公室,吓得躲在墙角哆嗦个不停。
我妈袒护我,她替我争辩,说是学校冤枉了我,是众人设计陷害了我。
学校不想与我妈胡搅蛮缠下去,只好不了了之。
我初二就辍学了。我妈说,我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有那点工夫,不如和她做生意来的实在。
得到我妈点拨,我缺斤短两的技术一点也不逊于她。每天在工贸市场待着,在砧板上剁、剃、切、割肉的营生,让人厌烦。腥味、膻味呛得人透不上气。
我和我妈说,还是她来打理生意。我寻思着出去挣点大钱。
三
我去工厂打过工,那铁皮房,夏天像捂在蒸笼里,冬天冻得人手都伸不展。去工地当过小工,就我这小身板吃不消呀。学门手艺,我还没常性,又受不得师傅地指手画脚。
这样晃荡来晃荡去,晃荡到22岁。我妈给我娶了隔壁卖豆芽李婶家那闺女——王二丫。
王二丫这婆娘,本事没有,虚荣心不小。整天在我耳边叨叨,她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个有钱,那个有房。
说着嘴撅成鸟屁股,嫌我没本事,弄不来钱给她买买买。
我就一二流子,没学历,吃不了苦,受不得罪。怎么弄钱呢?想来想去,还是小偷来钱快。
四
我在网上研究了同行的行窃视频,买来长短不一的镊子,在手里把玩,练熟练度。我像他们一样把镊子尖儿磨平,镊子内侧涂上1厘米长的粘胶,这样既不易被察觉,又夹到物品不易滑脱。
在家练习了几天,我就按捺不住,出去寻觅猎物。
我瞄准了公交车站,地铁站。这些地方人流量大,便于下手,利于隐藏。万一被发现了还可栽赃。
为了隐藏,我特地置办了一身行头。穿得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皮鞋锃亮能照见人影,公文包一提,任谁也不会把我联想成小偷。
我在各个站点守株待兔,伺机而动。人们总是来去匆忙,我贴着他们佯装上车,在车门关上的一刹那迅速得手。
钱夹,手机都行,我不挑肥拣瘦。一般小姑娘警惕性差,她们柔柔弱弱往往是我的首选目标。
这样试水了一个月,我赚了6800多现金,12部手机。这效益比那些天天打卡上班的人不知强多少倍。
一次点背,我在公交车上行窃让抓了现行。半车人潮水般向我涌来,要扭我去派出所。我慌忙从公文包里掏出从我妈买肉摊位偷来的刀子,在他们脸钱晃动。
寒光乍现,着实吓唬人。我厉声喊,这车上有我的同伙,谁要敢动我,我和他定会报复,杀光他全家。
人们果然中计了,他们面面相觑,想用眼睛揪出我的同伙。人潮慢慢散开,露出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
在他们互相怀疑,纠结谁是我同伙的空档,我趁机逃脱。
五
我的技术越来越娴熟,胆量也越来越大。王二丫的胃口也撑大了,她每天用我偷来的钱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入各种高档会所,为我寻找目标。
我妈和王二丫都不知道,我有多累,我夜夜做噩梦,梦到被人像狗一样拳打脚踢完,扔到黑暗里。
我累了。我想我要么不冒险,要冒就得冒值当。
就在这时,王二丫给我提供了目标。一处高档小区,一个爆发户。我跟踪了他一个多月,摸清了他的底细。
王二丫打听到,他要举家外出度假。我事先做了周密计划,买了作案工具,踩好点,拿着王二丫给我的钥匙。摸黑潜入他家,戴好头套,手套,用电钻撬开了他家保险柜,分三次把现金运到我事前租来的车里。
果真是大款,现金数额高达八十多万。我想这次我发财了,再不用如老鼠般人人喊打,不用如蝼蚁般卑微的生存。
躲了十来天,外面似乎没有动静。王二丫说,没事了,赶紧回家。我知道她是迫不及待想花钱了。她说,亲爱的我爱死你了。
没想到,在我回家的那个晚上,藏在家门口的警察当场抓获了我。
等待我的是法律的制裁。我求我妈像小时候一样袒护我,保我出去。我妈哭得捶胸顿足,她说,都是她的错,她教育的失败。
王二丫自知跟我再无利可图,委托律师要和我办理离婚手续。
这时,我才真正品味到了害怕的滋味,后悔的滋味。
从小觉得我妈挺有本事,可是这次她却无能为力了,我突然好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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