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灵车点声音,寂静而喑哑。
我听见乌啦啦的响声,喇叭,碟啰交叉伴奏的声音。忽然记起,我印象里绝大部分亲人都是冬天离开的,冬天真的是一个伤心的季节。
四点的天空还没开始亮,这样的时间大约是一天之内最冷的时候,我查了一下温度,零下四度。
在被窝里又塞进几分,调了电热毯的温度,还是觉得很冷。
有种冷是从心底透出来的,外面的热暖不进去,里面的拼命散发着寒气,我试着发出声音,咳了半夜,如我所料,不能说话了。
这是生理上的自愈系统,阻止发声,阻止震动咽喉的能力。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外面的喧嚣没有走,有一刻钟左右的吵闹,似乎是谁打翻了什么,一时间,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狗叫声,猫的呜咽声,相互交杂,不留缝隙。
我在这样的喧闹而安静的夜里轻嘬着最原始的液体,脑子里一时间什么都涌入过来了,白天思考不了的,解决不了的,看不清的全都想明白了。心底胆寒,骨子里的颤抖一点一点吞噬着全部的我,我也开始好难过,仿佛死了的是我相识多年的老友。
我想家了,最冷的时候,很想很想。可是我知道,或许家也给不了我想要的温暖。
我庆幸有那么一个人点醒了我,可在点醒我之后
留下的是刻骨的寒,寒冷使我结冰,冰冻里我再看人时就隔着一层厚厚的凉了。
许是知道对方并不喜欢自己,心里并无期盼,如果硬要说有,可能是,我那么好,你居然视而不见的那种愠怒,嗯,我依然幼稚,一如既往。
我想要一个大大的拥抱,一个人在我耳边轻喃,没事,有我在。可现在,我想拍拍胸脯对自己说,没事,我在呢!连声音也发不出。
你在啊,你在哪呢?你从来都不曾在过吧。
所以呢,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啊,所以,亲爱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堆积的声音,被木头拉扯的声音,汽笛声,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我是灵棺上车的声音。那上车之后呢,上车之后就会被卸下,或者寻一块墓地埋下,或者火化,回归尘埃。飞梦穿越环游记里说,最终的死亡是被遗忘,其实从你离开的一刻就注定了结局,你会被遗忘,最后一干二净,只留一张脸,或许连张脸都留不下来,逝者之后你无法想象。
像我这种,或许是不在乎生死的,比起死亡,我更在乎,这么一刻,我是否安好。可是这样的夜里,我过的很不好呢,真的很不好。
眼前的昏黄映射着黑暗,灰黄色的阴影里,我看不清外面,露水的湿润,浸染衣物,冷,湿冷,停留在我的身体,我的眼眶。
我好想笑啊,好想开心的笑啊,好想笑给全世界听,我多么快乐,多么美好。我一点都不想哭,真的一点都不想。
不抱希望是最大的希望,不存幻想是最终的幻想。过去听不懂的,看不清的,这两年都懂了,都清了,然后呢,然后心里蒙了一层灰,我掸了很久,发现掸不去后,放任堆积。
其实,我是很适合写这样的伤感文字的,你看多么适合,所有的悲伤,卑怯,落寞,孤独的词语都能从我的指尖迸发,我悄悄的输出,不告诉任何人这是我的文字,然后寒冷悄悄的输入,将我冻成冰人。
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