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的老公当年是空军,兰夫人是海军,他们共同经历了珍珠港之战。兰夫人负责太平洋地区安全,她老公负责空军基地的供给。”Tina的话在丽萨的耳朵里转悠。
怪不得这个兰夫人95岁了,她的那一双眼睛就像鹰眼那么犀利,她看谁都像看特务。
丽萨突然对兰夫人有了强烈的兴趣,她想到洁的行为,本来不想接这份工作,可是今天她改变了主意。
“Tina,圣诞节那段时间我替你上班,然后每一个星期六下午,我在塔马斯那里下班后,到兰夫人家里接班,可以吗?”丽萨的心情有点迫切。
“太好了,外面人进来,兰夫人家里人也不放心。你反正已经在这里上班了,免了面试这个环节。”Tina倒是很高兴。
“至于洁,就给她一点提成,她也发不了财。我们也不会损失啥。这种人见钱眼开,永远也不会发财的。”Tina的口气很是厌恶洁。
丽萨离开时,不由多看了坐在轮椅里的兰夫人一眼,她正专注地看着舞台,听着音乐打着节拍和自我哼唱着。
丽萨的心里也很惊叹,95岁的人生已经活到极致了,兰夫人还能这么自在地生活着,这需要多大的耐心,她的人生一定千姿百态。
丽萨决定:如果成为了兰夫人的私人护理,她要近距离感受一下这个老人的精彩人生。
快要11点半了,乐队还在卖力地表演。丽萨放眼四望,发现没有几个老人在看节目。有的在睡觉,有的两眼望着舞台中心发呆,有的坐在座位上东看西看。
这些八九十岁的老人能够记得这个节日,能够坐在这里已经是恩赐了。乐队的所有人员毫不在意是否有掌声,他们依旧忘情地演奏和歌唱。
乐队的主唱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这支乐队也是来这里义演的。每个月都有一些组织和团体来这里为老人们免费表演。
塔马斯都没有发觉丽萨回来了。他倒是很陶醉夏威夷音乐。台上的主唱正在一边弹着夏威夷乐器乌克勒勒,一边用夏威夷本地语言唱着歌。
台下有几个老人穿着夏威夷衣服MuMu,她们的头上戴着花。这个戴花也很讲究,结婚了将花戴在右耳,单身的将花戴在左耳边上。
MuMu是夏威夷的本地裙子,只有在某个特殊场合才会着装。几个穿夏威夷裙子的老人从自己座位站起来,走去靠近舞台的前面一块小空地,她们随着乐队歌声慢慢起舞。
丽萨对夏威夷歌一点也不感冒,倒是对夏威夷舞蹈觉得新奇,有时街上看见夏威夷的本地姑娘穿着草裙,上身无衣服,只有两个用椰子壳做的胸罩盖在那两点上。
跳草裙舞的小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载歌载舞,她们的屁股灵活地扭动着,就如海上的波涛在一浪接一浪翻滚,从你的眼前扬长而去,而又一波一波沿路返回。
站在那里观看的都是男人居多,那两个椰子壳的上下翻动,吸引了无数来往的目光。很多日本来的游客干脆加入跳舞的行列。
丽萨的思绪被一阵掌声打断了。原来表演结束了。
“丽萨,我们回家吧,我累了。”塔马斯满脸疲惫。
丽萨将午餐盒放在轮椅底下的篮子里,那瓶原本送给约翰的红酒还在篮子里。不知道约翰情况如何。
丽萨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塔马斯,我们走吧!约翰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丽萨试探着问。
“下午就知道了,你知道约翰的电话吗?我给你他的号码,今晚你试着打他的电话,如果没有人接听,那就情况不太好。”塔马斯有气无力。
丽萨快速地推着轮椅往前赶,大多数老人动作迟钝。塔马斯还不忘与乐队的人说“谢谢”和“再见”。
经过前台时,杰克正在柜台。
“丽萨,医院来电话了,约翰情况还可以。幸好及时送医院抢救,他是轻度中风,不会有大问题。”杰克仔细地说了他知道的详情。
丽萨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杰克,谢谢你!回头请你喝咖啡。”丽萨真诚地笑了笑。
她发现杰克认真时,也是很可爱的。
大厅里的挨着墙壁的那一排木槿花开的正旺盛。有各种各样的颜色,每一种颜色都是那么中肯和温顺。
这些花儿好像也明白丽萨的心情,它们静静地在墙角,给你无声的支撑。
丽萨按了电梯按钮,等了五分钟都不见一个电梯到。塔马斯的脸上开始不耐烦。等电梯的老人越来越多了。
丽萨回头望了望,没有看见Tina和兰夫人,她们肯定去餐馆吃饭了。餐馆吃饭要预约,养老院的每个月的餐费里只是提供老人本人,如果兰夫人请Tina吃饭,那就另外要付钱。
兰夫人至少是一个大方的人。丽萨的想象里兰夫人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与故事里的人相处,是不是比较有趣呢?
电梯终于来了。坐轮椅的塔马斯自然优先进去。对于塔马斯,他去任何场所都是优待和照顾的对象。
“丽萨,这么巧。”阿兰站在电梯外面向丽萨招了招手,电梯已经满员了,阿兰她们要等下一班。
阿兰照顾的那个白人萨丽也对丽萨友好地笑了笑。丽萨的脸上的表情很生硬。她实在不能想象:萨丽为何脱光衣服,一个人可以在房间跳舞呢?
塔马斯尽管脾气很大,行为古怪,但是已经没有办法跳舞,更不能脱光衣服。他只能一个人在想象中舞蹈。
这些老人也是怪可怜的。他们走过了风光无限的四季,尝过了不同的甜酸苦辣的滋味,最后聚集在养老院度过他们的终点站。
他们也是幸运的。至少他们在一起抱团取暖。如果孤寡老人待在家里,子女不在身边,万一跌倒,不及时发现就麻烦了。
人活着到底为了啥呢?这些老人比一般人更风光和富有。可是到头来的命运似乎是一致的,他们都要面对疾病、衰老和死亡。
想到这里,丽萨又想起了约翰,琳达还没有消息。约翰病了,琳达的出现可以成为他的转机。这么多天了,琳达早就收到了特快专递,应该要与夏威夷联系了。
丽萨摸了摸裤袋,没有带手机下楼。电梯一路停歇,到了27楼时,塔马斯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开始骂骂咧咧,鬼知道他骂谁。
“funk,这个地方太糟糕了。”塔马斯到了床上,已经疲惫不堪了,却还在说着粗话。
丽萨将塔马斯中午的药给了他,将他的饭盒打开,用碗装了一半给他,剩下的放在他床头的小冰箱,让他晚上自己加热再吃。
趁他吃饭看电视的空档,丽萨去了洗手间。这里是丽萨的世界。房间里的气味还是很难闻,但是塔马斯用不着的洗手间倒是很干净。
这个洗手间是封闭式的,丽萨每次进去就将灯打开,将门关上。即使知道塔马斯来不了这里,她也是关上门后,才有完整的安全感。
她先取下手套,拿下口罩,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下,然后坐在洁白的马桶上,拿出手机看看邮件和微信。
丽萨看见了微信有一个新的提醒,她的手指滑动了一下,那个名字令她的眼睛立马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