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槌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的像挨了槌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槌不了我。
来自,王小波的《黄金时代》。
一、
比起孩子,儿童节却成了很多大人所期待的节日。
长成大人之后,不仅自己的事情需要自己承担了,而且还要帮一些孩子承担他们的人生,所以,很多成年人都希望,可以在儿童节,过一天孩子般的生活。
我的儿童节是从学前班过到五年级的,我现在的情况是身体极度的不协调,就连体育课跳个健美操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这么多年六一我还都表演了节目,在发小的提示之下,我想起来了,原来整个小学阶段的六一,就换过一次节目。
那个时候对于六一的期待,是可以有一下午的假期,上午要表演节目,一早起床,去学校化妆,是小卖部的那种最廉价的化妆品。
一块钱一包的郁美净做个打底,然后抹上那种塑料袋装的,像是面粉一样白的粉,腮红是桃花红,抹俩腮上得有猴子腚的感觉,口红得是正红色,除了往嘴唇上涂,还得往眉心上点个红点。
女孩子看起来还好,男孩子现在想想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发笑。
谁要是有个姐姐,从姐姐那里偷点化妆品,那天早上大家都得围着她转,搞的就跟小公主似的。
跳舞的人都得买个统一的服装,女孩子是穿那种红边白布的环球鞋,往那一站,谁都觉得自己可漂亮了,小孩子有虚荣心,这虚荣心吧,也好满足。
家长不管平时多忙,那一天还都会专门的抽出时间来看节目,谁该上场了都忍不住的在观众里扫一圈,看到自家的家长,背都挺的格外的直。
我今天面对着word文档,在想我小学的时候过六一的样子,不觉间傻笑起来,笑到忘记了敲字。
《岁月的童话》写了一篇影评,在评论区看到了很多人十一岁的样子。
门前的石板上玩泥巴,玩弹珠,跳绳过家家,摸鱼捉虾,玩红白机,拿着沙包跳房子,有这样童年的人现在都长大了,所以现在很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
太多对于过去的怀念,是对现在生活表达出的不满。
反倒是应该过六一的孩子,都不情不愿的参加着学校组织的节目表演。还是因为这篇影评,我和一个五年级的小女孩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我惊讶于现在的小学生,跟我们那会儿,差的挺多。
聊天是她结束的,她说我太正经,正经的有点无聊,所以不想和我聊下去了,这话我听着耳熟,我跟我大姐也说过,所以我有点惶恐。
我问她对于童年最大的印象是什么,她说是三年级的时候被最好的闺蜜抢了男朋友,这个回答,让我承认了,我确实正经的无聊了。
所以,期待着过今天的,不是零五后,是九零后。
二、
空巢是很孤独的两个字。
毕业论文我开始最想做的是对于空巢青年的调查,我觉得,毕业之后我也会是,只是考虑到调查难度我放弃了。
张爱玲曾说中年男人最孤独,因为一觉醒来周围都是依靠他的人,但他却无人依靠,但是,正是因为周围都是依靠他的人,所以中年男人还有家庭和陪伴,有了陪伴,其实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对于现在大多数的年轻人来说,不甘心成为常态,稳定成为了可怕,所以,即使是吃很多生活的苦,也都心甘情愿。
当然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前段时间热映的《后来的我们》,好多人的眼泪不是流给两个人爱情的错过,他们的眼泪是流给北漂的。
咬咬牙继续撑下去的,有的实现了对自己的承诺,沿着自己的梦想一路前行,有的却屡屡碰壁,在不甘心放弃和没有希望的未来的拉扯下,消磨了斗志。
撑不下去的,回家,像老郑一样,找个稳定的地方,过一眼望到死的生活。
安稳其实挺好的,大多的父辈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安稳,部分的年轻人也喜欢安稳,所以佛系这个词便应运而生。在很多地方,考上小县城的公务员比考上一名校的研究生都牛逼。
因为你研究生毕业了也不一定找得着工作。
也有人追问读书的意义,读那么多年书耽误了结婚生孩子啥好的,一句话做出回答:为了以后可以不用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一些渴望折腾的年轻人,却不敢随便的说出这些话。
怕打自己的脸。
这年头有梦想的太多了,想折腾的人比想求安稳的人也多,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折腾出名堂,你得吃饭,长到一定年纪,还得为家里考虑,说什么为自己活不现实,你爸跟你说他哪个朋友的孩子给他打个钱,你妈跟你说谁家的儿媳妇给她买了金,折腾的人,都得有个包袱。
家庭是一个的依靠,家庭也是一个人的桎梏。
异乡打拼的很多年轻人不敢往家打电话诉苦,因为害怕听到的不是“加油和相信”,而是一句“我早说过吧”。
三、
所以啊,现在的年轻人,必须要很努力很努力啊。
我蛮喜欢卢思浩《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中的一段话:我们是幸运的,却也是孤独的,我们发现世界远比我们自己想象的宽广,却又找不到合适自己的路,我们发现人与人之间认识的方式越来越多样,可能走进心里的却越来越少,我们发现我们已经到了儿时所羡慕的年纪,却没变成儿时羡慕的那种人。
我们长大了,可是却又想回到小时候。
小时候没人跟我们说,长大了要面对这么多的不情愿。
有时候加班到深夜,回到租住的房子,楼道里安静的有些骇人,用力的跺脚,试图打开楼道里所有的声控灯,从包里摸出钥匙,挂上包,踢掉鞋子,直奔卧室,往床上一趴,眼睛一闭,做梦了。
梦里是一个学校,在操场的阴凉处坐下,面前是一个满脸笑颜的姑娘。
少年,即当年。
成年人的六一有一个意义,想要在这一天,不做这个世界的大人,只做自己的小朋友。
早上醒来,面对着镜子给自己一个微笑,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拿着煎饼果子挤在公交车上,在想昨天没有加班今天该怎么向领导交代。
六一做个孩子,六二还是打拼的成年人啊。
把背挺直,大步的向前走,穿个长裤盖起膝盖上的淤青,和甲方、同事言笑晏晏,积累的情绪发泄在深夜的痛哭。
你是一个大人了,这些,都是应该承受的。
渴望爱情,却总被爱情伤害,想坚持自己的不将就,却被家人不断的催婚,于是放下了之前关于爱情的梦,开始像明码的商品一样游走在相亲市场。
忽然想起那年午后,在教室的窗台边,从桌子上抬起睡的朦胧的眼,风正好,吹起了窗帘,也吹起了那个男孩的白衬衫。
从小到大,对朋友对恋人,我们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永远,现在想来,是有些傻气了,可是,说出的那一刻,是无比真心的吧,长大后,就不敢随便说一辈子或者永远了。
“大话西游来里悟空说,我不戴金箍,救不了她,戴了金箍,爱不了她。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一路走来,才发现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我们才终于懂得,长大之后的我们,过的一点都不厉害,所以想做一个宝宝,可以被宠爱,也可以被照顾。
必定会受生活的槌,可希望可以慢一点,轻一点。
六一快乐,就这一天,再做一次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