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 飓风厄玛
我住进病房的时候,适逢住院的病患不多。在我做完手术的两天后,医院里突然热闹起来,每间病房都加满了床位,走廊里也开始加上临时床位。躺在病床上的我于是惴惴不安起来,总觉得自己占用了受人惦记的资源,心里很不踏实。
隔壁病房的一位大妈有一次来我们病房找她之前同病房的病友说话,本来她嗓门粗,声音大,大家都觉得她没什么大毛病,可原来她是来医院化疗的。问她生了什么病时,她却只是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所以也并没弄清楚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可是一牵涉到化疗,大概就是癌症了吧。一般的毛病,哪里需要这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特殊手段治疗呢。
从谈话中得知,为了方便治疗她打算卖了家乡的房子,来徐州租房,就近就医。但卖房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很多电话询问的买家也都不得她心,都是些奸诈狡猾,动机不良的骗子,想要房又不给钱。之后啰啰嗦嗦又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对捐血献爱心的行为大大危言耸听了一番,到了打针吊水的时间,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大妈走后,之前与她同病房的病友告诉我们,别看她说起话来这么硬板,好像很精明能干似的,拿家里那个不孝的儿子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生着病,能干的时候却一天都没落下,捡破烂拾废品,凡是赚钱的活儿都做,其实这都是被逼的,本来她退休了领着每月两千块钱的养老金,也有一套房子,应该生活得很惬意才对。
可是她有个年过三十的独生子,至今还窝在家里整天什么都不干,娶不上老婆,就知道在外面瞎晃在家里打游戏,每个月三千块钱的生活费还要向自己生病的母亲讨要,唯一的母亲得了癌症却从没来医院探视过,更别提照顾了。
她在徐州住院期间,几次化疗,一直都是娘家的兄弟姐妹来医院看护她的。到了这种节骨眼上,任凭舅舅们如何苦心规劝都没用,她儿子就是没有半点今后要自谋生路的觉悟。
母亲想卖房看病,他就惦记着分得他那份钱。舅舅把货车借给他拉货赚钱,他却非要人家把车转到自己的名下。总而言之,对这个独自拉扯他长大的母亲他并没有丝毫的感恩,只是把她看成自己一辈子的饭票,把母亲至今为止的付出看成理所当然。
养育出这样的孩子不能不说是父母的失职,是教育的失败。古人说三十而立,可是这样一个四肢健全的七尺男儿却荒废着自己的头脑,手脚,称心如意地在家啃老,还是啃一个生病的老人,他不觉得羞耻无颜,良心不安,这本身就太不正常。
现在,他就只是老母亲的累赘,等到她母亲不在了,他又会变成社会的累赘。他只懂得享受,吃不了苦受不了累更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以后很容易就会走上小偷小摸,招摇行骗,捞不义之财的犯罪道路,危害他人危害集体。
做母亲的之所以会尽力满足他的要求,怕的就是他会走上邪路,可是供给他生活费,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又能救他多久呢?
住院治疗花费不少,和癌症作斗争本身就路漫漫其修远矣,不能再出去赚外快的她手里拿着的钱就是死钱,花一点少一点,花完了就没有了。到时候做儿子的恐怕还会对她心生不满,认为她的命不值得花钱去救吧。
谁谁谁去献了血回来后就嘴歪眼斜,成了吊斜风。谁谁谁做护工接触了病人,马上就被传染了治不好的怪病。连自己的处境都看不清楚,她居然还有心思说长道短,嘲笑别人,也真可谓是心宽。
这位大妈她生了癌症却忌讳说“癌症”那两个字。她化疗反应最大,没日没夜抱着马桶呕吐却不知道同病房的人都害怕再和她分到一间房,睡不成觉。她散播那些无凭无据的迷信言论,动摇人心,却从来不许别人在她面前说自己儿子的一句不是。
还是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