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的恒星无力地卧在厚卷的乌云间,透过低垂的天幕,暗淡的光线缓缓飘落在灰色的大地上,如同一层淤积多年的灰尘。在那些无法被照亮的,天穹之下的阴影中,到处是活人的眼睛。
男人站在人群的后面,他只能随着周遭的人潮一同慢慢地向前流动,却看不到远处的情景。他的思绪已经从过去收回,但是他的视线却无法超越这道人所组成的墙壁。此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持枪的防暴警察已经在医疗中心前站成了一排,默默凝视着眼前的人潮。偶尔有冰冷的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滑下。
该是时候了。
男人对自己说。
“上面的情况怎么样?”
研究员们彼此之间不乏闲聊,对于他们而言,内容天马行空的话题,往往是最能够帮助他们暂时摆脱开眼前令人神经紧张的工作的东西,有时他们会故意说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只为了能让自己的神经在面前这些可怕的图片,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标本前暂时地舒张开来。
但是今天不同,所有人的话题都集成为了一个:上面的情况怎么样?
这本来于他们是很难想象的事。身处地下实验室的研究员们,本不该被任何来自地面以上的事件所打扰。再可怕的暴乱,也不可能真正穿透那些层层设防的复合石墙侵袭到这里。更何况,这里本就应该不为人所知。
但是情况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暴动的人群,有目的的侵入,沉默的政府,以及罕见的戒严。所有这一切都在此刻交织在空气中,慢慢散布在了十几米深处的地下空间里。每个人都能在一抬头的间隙里,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种别样的,复杂而又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令人感到一种本能上的不安,在本该十分安全的地方就尤为如此。
人们开始还偶尔会相互交谈,但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就只是快速地窃窃私语几句,然后就很快地缩回自己的位置上,重新装作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上心。
一位研究员从自己的位置上抬起头来,转过身,从身后把放着打印机的桌子拽了过来。而就在他慢慢看着打印机一张一张地吐出打印好的图纸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墙壁里似乎传来了某种声响。
他把打印机推远了一点,然后慢慢地,带着狐疑的神情,缓缓将自己的耳朵靠近了墙壁。他费力地辨认了几秒那种声音的方向,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那个声音似乎就来自于自己的正前方。
与此同时,他也听清楚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
那是一种熟悉的,闹钟所发出的滴答的声音。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条件反射式地跳起,慌乱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实验室的一面本来纯白无物的墙壁上,此刻豁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无数的纸张被冲到了半空中,此刻正在空中纷散地飘落着。原来应该坐在那个角落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队蒙面的士兵打扮的人正在从那个洞里飞快地冲进来。他们拍成了一列,为首的人弯下腰冲到自动门前,飞快地向门口掷出了一颗小型的催泪弹,将反应比较快的几个已经冲到门口的研究员赶了回来。而剩下的人则一边和屋子里的人保持着距离,一边慢慢地收束,将所有的研究员驱赶进了研究室的一个角落里。
“这不是玩笑,我希望你们能认真看待我们的行动。”
在尖叫声,呼救声,慌乱的碰撞声之间,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了。
一双黑色的战术靴大踏步地从通道那里走了进来,紧接着,从上满子弹的冷冰冰的冲锋枪后,继续传出了话语:
“请各位原地抱头蹲下,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离你最近的枪口就会开枪。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事实:你们被劫持了。”
在那震人心魄的无声的咆哮间,响起了枪声。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我以为这声浪已经是如此的具有压迫力,以至于我的窗子发出了虚幻的破碎声。但是很快我就认清了事实:从第一声起,枪声就未曾断绝。最糟糕的情况眼下恐怕已经开始上演:在我的窗外有数百名暴动份子围攻了我所在的建筑,警察恐怕已经在向他们开枪,而我则因为莫名其妙的我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故躺在这里,被人绑在一个陌生房间的陌生的床上动弹不得。
如果下次我还有机会写小说,我就要这么写。这情节太诡异了。
隔着门,我能听到外面走廊上的情况越来越糟:人的脚步声错乱而繁杂,高频地闪烁着,仿佛同时有一千口锅子在走廊上爆炒栗子一样,只不过这空气中的味道可没有那么香甜。
(没写完,回头再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