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罕有的一件“壮举”

《金瓶梅》看到三十三回的时候,有一个重大发现,西门庆竟然难能可贵地做了一件好事。

话说西门庆以屌丝身份逆袭成功以后,一路顺风顺水,不仅小老婆越讨越多,财产越积越厚,连官运也开始亨通起来。因得了他的钱财,蔡太师也表现得极为友爱,多方打点不遗余力,终于将他送上清河县提刑司宝座。如此既官又商,他的生意路自然而然再创辉煌。这不,又与一位名叫韩道国的混混合作开起了绒线铺。

且说韩道国是混混,不是笔者妄加定论,而是原书中确有此文,兰陵笑笑生这般宣称:他不是守安分的人。

他怎么个不守安分法?

性情浮躁粗犷,行动吊儿郎当,论起事来,捕风捉影,说起钱来,夸夸其谈。自从与西门庆合伙搭档,店铺平步青云赚了几个银两,从此更加狂放,甚至模仿起西门庆的着装,给自己披上了“虼蚤皮”,然后一路在街市横冲直撞,搞得十分夸张。

见他如此浮夸高调,街坊邻居干脆送他一个雅号“韩一尧”。

就是这么一个土鳖,讨个老婆王六儿竟然如花似玉。六儿漂亮归漂亮,但也不是守妇道的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跟小叔子韩二勾搭成奸。既然是这么一个放浪的角色,自然有她的不检点之处,于是总爱把自己打扮得一身光鲜,然后有事没事老站在店铺门口东张西望,这一望,便吸引了流氓痞子们的眼光。

这些小流氓有意去勾搭美妇,但美妇目标远大,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若是谁斗胆惹得她心烦意乱,定是毫不客气一通破口大骂。

痞子们一口气咽不下,便有意要将妇人与他人的秘密无私揭发。好巧不巧,一路盯梢,果然被他们发现妇人与韩二之间的歪风邪道。因此,逮住机会,偷摸跨越院墙,就此将二人捉奸在屋。

韩二当时毕竟心有虚慌,而且寡不敌众,三下五去二功夫,就被一众小流氓捆绑了拴在店铺中央,不久,又被押送至提刑坊。

要知,彼时的提刑官不是别人,正是西门庆。

你猜这案子西门大官人如何提审?他问都不问审都不审,一坐堂上阵,就大骂这些流氓崽子是搅屎的臭光棍,既能做出翻墙越货的勾当,便能推断他们一行不是奸就是盗,因此最该惩治的就是他们。于是一声令下,命左右衙役赐每个流氓二十棒棍。

流氓们被打得皮开肉绽,厉声求饶。

后来,流氓们家人东西奔走,为不肖子孙花钱消灾,韩道国这里,为挽救自家声誉,当然也没少打点钱财。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此一通完美操作,西门庆与原告、被告双结合,至此韩二与列位流氓各自关押数日,在形式上走完了过场,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聪明的看官都知道,这事明显就是“蹫蚌相争渔翁得利”,然而为什么还要夸赞这是西门庆的壮举呢?因为无论是王六儿与韩二通奸,还是街头混混恶意纷争,于伦理于法律来讲,都是错误的,西门庆之所以只拿小混混开刀,说明他袒护的是韩道国这一方。

但这一袒护,竟然歪打正着。

首先,小流氓挑衅滋事,的确应该惩治。从书中原文分析来看,这几个小流氓年龄不大,搁现代,属未成年。西门庆对他们施行棍棒刑法,也算是正儿八经地作了一番刑事教育。这种做法,会将未成年错误思想引入正轨,能保证其今后身心健康的发展,此外,对维护社会秩序也有一定作用,短期内,那片街坊应该不会再生事端。

其次,你要考虑家庭矛盾的激化。如果西门庆当时硬要将韩二与六儿之间的私事上线上纲,可能不仅是韩道国满头绿意昂扬,整个韩氏家族亲情纽带恐怕就要从此土崩瓦解。

虽然韩氏两兄弟根本不是能搬得上台面的正派人物,但把一段男女情事搞得这么夸张,也实在没必要。明朝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他们的社会关系本就是这样错综复杂,你没必要大惊小怪。

再者,如果对王六儿进行审判,恐怕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旧社会背景下的女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男人的附属玩物,把一个可怜巴巴的女人弄死比留在手上纵情把玩,肯定后者来得更值得。你应该看得出来,西门庆是懂得权衡利弊的。

最后一点,于现代眼光来说,家庭中出现违背伦理道德事端,毕竟诸多不光彩,与其搬至台面公正公开,还不如自行私下解决。

由此可见,西门庆提审众流氓与韩二,将众流氓板刑再教育,却将韩二释放,后又还原王六儿清白,实乃完成了一件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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