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寒暑假大多是在外婆家过的,也许是过的太快乐了,能记起来的事情,少之又少。不过,有几个画面像是烙印在我记忆里般,清晰又深刻。
【一】
有一回,我牵着外婆来回村尾的一个庵堂。外婆很胖,走路很慢,而通往庵堂的路是连续坡路,一段缓坡一段陡坡。我牵着她,慢慢的挪到佛祖面前,看她认真的净手,看她缓缓的跪拜,看她虔诚的眼里泛光,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
还记得返程,我内心的想法:外婆为什么走这么慢,为什么要人牵,为什么这么胖,为什么还没到家。那时候心里是有怨言的,毕竟其他弟妹们在家看电视。当时只有七八岁的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做这个差事的是我。
多年后的今天,却是庆幸的,庆幸和她一起在忽明忽暗的夜灯下走那段路。那次是对信仰的初步认识。
外婆有一个小小的佛堂,设在阁楼里,礼佛前,她会先换衣服,洗脸,净手,而后再慢慢的爬楼梯,一步一步走向她的信仰。
【二】
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五个姐弟妹里,我是最大的,顺理成章的当了好几年孩子王。
外婆家的房子很大,路边一整排的店面,店面往里有很多房间,房间当中有两个厅堂,即正厅和后厅,厅堂两旁的房子边上有一个小天井,厅堂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园子,园子外的一条路通向溪边。
每次回到外婆家,我都是领着弟妹们,一起玩耍,一起过家家。
印象里有一次,我寻了一根棍子后,到外公的店里剪一段玻璃线绑在棍子上,拉上弟妹们边挥舞,边喊着游龙啦(游龙是我们家乡春节迎神活动里的一项)。带着他们上串下跳。街道店里屋里阁楼厅堂园子溪边,走了好几圈。
游龙后,我们就聚到了园子外的一个门口边过起了家家,现在已经想不起来我扮演的角色了。只记得,我们玩的很开心,假假的爸爸妈妈,假假的吃饭,假假的睡觉。真美好。
突然发现,我小时候很调皮,估计出了一肚子的坏主意,好在没有教坏弟妹们。
【三】
外婆家当时是做蜡烛元宝等寺庙用品的营生。一到寒暑假,父亲就要去外婆家做蜡烛。因此,我童年的冬天夏天基本是在外婆家过的。
家里有好几间专门做蜡烛的作坊。父亲有时在街对面的房子里,有时在后院的一个小屋里。我和小海,经常去看他。看他在滚烫的蜡烛油里,熟练操作,崇拜不已。那些年,村里寺庙的好多蜡烛,不论大小,都出自于父亲之手。
有一年夏天的午后,大家都在午睡。我偷偷的跑到街对面的作坊里玩耍,不小心着火了,火势瞬间就蔓延开了(蜡烛是易燃品),吓坏的我,选择偷偷溜走,等到火势控制后再出现。不记得损失多少钱,只记得外公找不出着火原因后的叹息。说不定也有可能知道罪魁祸首是我。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独自靠近蜡烛作坊。
外婆摔一跤瘫痪后,家里的作坊慢慢就关了。儿时关于滚烫蜡烛油的记忆就停止了,童年就这么结束。再往后,去外婆家的次数少了,寒暑假的日子开始变得漫长。
【四】
有记忆以来,外公就开店了。他喜欢坐在店门口看人来车往。
外公人缘很好,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身为晚辈的我们只要上街,别人都会问,你是不是某某的儿子,某某的女儿,某某的孙子孙女外甥女。很长一段时间,别人对我们的称呼前都会加上他的名字。
外公喜欢别人给他挠痒。午休时,他睡在阁楼里,会轮流喊着我们去给他挠痒。轮到到我的一个晌午,他趴在藤席上,我用手在他的背上来回的挠着。无意中,我发现他背上的红点遍布,那一刻我以为他生病了,害怕极了。于是,背着他,偷偷的抹眼泪。
后来,这个小插曲不了了之。直到前些年在父亲的背上也看到了红点,才想起来。为此,我特地去问了小海,这些红点是什么,因为她后背也有。她当时告诉我了,结果我还是忘了是什么。
【五】
我童年的记忆真的很少。不止童年,应该是成年前的很多记忆都特别模糊。每次同学聚会时,大家都能说几件趣事来,唯独我,一脸茫然,恍若没有经历过一般。
也许是过的比较快乐,快乐的时光,都不太深刻。
工作后,每次去看外公,都带上我的小毛驴,爬过一段又一段的坡路。外公外婆去世后,我再也找不到儿时的乐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