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阅历都到场之后,有些人,有些书,才会明白与理解。
《诗经·小雅·车舝》有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现在才慢慢理解何谓“仰止”。也只有通过这个动作才能知道山巅之上的视野。我记得在斯文-赫定在《亚洲腹地八年旅行日记》中曾记述了自己在月夜登上慕士塔格峰所见景象,那一刻天地万籁俱寂,万山连绵绝尘而去。在海拔六千米之上极目远眺只见空寂。我想也正是这一种感受是促使赫定继续前行的动力。因为他见到了天地的全景。
不见高山是不会明白天地之广袤与无限。而见过高山的人一定在心中有敬畏之心。这种心境在登临高山的那一刻就随着征服感随后而至。在高山之巅所见的世界,只有辽阔。这种感受,用在人身上也是一样。
有些人遇到了之后,一定会让一些人的世界与以往大不相同。所谓“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其实就是这样的说法。世间的一切皆因人而起。
范仲淹歌咏严子陵的诗句有:“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现在我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于仰慕与真诚。就如同我今天推送的这本书:《燃灯者》作者:赵越胜 (法国)。这本书初版时间是2011年。不经意间过去了六年了。不过好书经得起时间,尤其是时间的淬炼。
《燃灯者》讲述了赵越胜的授业老师周辅成先生。老师的事业由学生娓娓道来应该是平生快意之事。
以前我不太理解所谓师承之事。因自己学业不成,不太能理解所谓学林之中的种种故事。对于“师承”这个词的理解都是来自赵越胜的这本《燃灯者》。就像我慢慢理解了丰子恺之于弘一大师,费孝通之于吴文藻的意义所在。这些单薄的“文脉”就是这样被谨慎地传承着。我们不仅从丰子恺的著述中知道丰子恺,还能看到弘一大师的身影。在费孝通的乡村笔记中,依稀还能见到吴文藻的气魄和慧眼。在赵越胜的讲述中还能看到周辅成先生的学养识见所在。这些东西因人而发扬光大。即便只有一师、一徒,已足够了。
阅读《燃灯者》中的文章并非易事,在这部文集中学生之所见与老师之所教并非轻易能为旁观者所能见证,正如《有些书年轻时读过仍然是白读》讲述的一样。对于学识问题,我只能说高山就是高山,燕雀从来不会主动询问高山之所在。不过仍会有人想进一步的探寻。这个问题在《他们终将走入我们的视野》有我部分的认知。
与其努力地讲述一本书如何,不如将这本书的好坏留给读者及想进一步的人自己去探索。在阅读的历程中,每一次地深入都是一次不同凡响的冒险。而你若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就会有这样的感受------“豁朗朗而通”的体验需要极大的耐心与等待。
在与赵越胜的这本《燃灯者》相遇之前,我不知道周辅成先生。不过在这本书之后让我明白在满山遍野的山花烂漫本不属于“御花园”的专享。这些隐匿在山野之中的先生依然显示了极强的学识见底。而这些内容有赖于学生随身携带而放之诸野。终有那么一天,这些烂漫的山花会在原野上盛开如当初的想象。
在赵越胜的《燃灯者》这本书中讲述的还有“相遇”。不过这种相遇不是当下流行的所谓“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样矫情。而是“现代文化史上,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是,贝多芬与歌德的会晤,爱因斯坦与弗洛伊德的通信”。不对等的相遇只会产生无聊与厌烦。正如一本书能遇到的人其实是寥寥可数。不过也正因其寂寥,也证其非虚言也!
学生会遇到老师,老师也会拣选学生。这其中不是学识那样简单的事情。所谓传承,还是“理想与热情”的传递。赵越胜之所以将这本文集名为《燃灯者》正是有此深意。知识人高迈的风骨、超拔的心性,就如“光”一样,没有声音,但能被人看见,不能永存,却能刺激化学反应,甚至是制造新能源。燃灯者与同路人,一体两面,但我们都需明白:发光必须经过燃烧,没有焚烧,就没有光的照耀。
燃灯者所秉持的无非是自家心性而已,而同路人则在于有人接手并传递下去。我们所看到地传承有时表现出来的就是用这样最简单和质朴的方法,从一人手中传至另外一人手中。而我们所要追寻的不仅仅是光,还有光从何处来的追问。也许只有那个手持灯火之人才深深的理解,这灯,这光缘何而来?
世间的书和人,总是存在着我们不能想象的部分。你未见之时不能代表这些书和人不存在。正如王阳明所言: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与你一时豁然开朗起来。
或许只有当一个人不断地翻阅山岭之后,才会在某一个时刻理解这里所说“豁然开朗”之后的视野与心灵。那已非我的文字所能描述的内容了。就好像斯文-赫定在慕士塔格峰上无言语的热泪盈眶。
他看到了什么呢?若要知道,只有亲临,别无他法。
附送视频:《点燃希望》 人间烟火也有如此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