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巴的人,如果不能从自里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脉,无论怎样变换环境,依然还是活的拧巴。
下午5点钟的铃声一过,小凝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准备赶公交回家。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其它同事,基本上都还坐在办公桌前没动。其实,小凝这么匆忙并不是因为有急事要去处理,只不过是为了在一天不情不愿的工作结束之后,能早点儿去外面透一下气。这其实是已毕业2年的小凝的第二份工作了。第一份工作也是编辑,工作内容也与现在大同小异。两份工作加以对比,连小凝也不清楚自己辞职、进行重新选择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现在,上班的多数时间都是在混沌无感中度过的。很多时候,她都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困扰:眼看着时间倏忽而过,时针左右摇摆,而她,却无能为力。
因着自己的工作性质,小凝相信,自己在外人看来虽然也算是一个白领,其实与处在生产流水线上的女工无异:机械化地批量生产产品,只不过自己生产的是一篇篇也许最终都不会被受众看到的新闻稿件。在这样一个高度物质化、大小消息铺天盖地的社会,她觉得自己的工作几乎毫无价值。每天早上醒来,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上了发条、安装好固定程序的机器人,在同一个时间不情愿地起床,然后洗漱,挤10号线地铁,早饭吃着绝对标准化“生产”的双夹。编辑一篇又一篇的稿子,好像稿子远远没有尽头,而明天却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轮回……
在公司里,同事们谈论着电视剧、综艺节目、某宝购物,说着看似好笑但却无聊的笑话。多数时候小凝并不怎么插话,当然最主要的是不想插话,她关注自己内心甚于关注外在。偶尔,上班间隙,小凝一抬头也会看到那位美女同事又在刷韩剧。姐姐也曾告诫她不要太关注自我,这样很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中,而忽视很多生活的乐趣,但这告诫似乎对小凝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尽管毕业只有2年,但是在小凝的心里,工作不该是这样的,推及而上,她的人生更不该就是这样的:老板只不过是花了几百块钱而已,就买断了她一天中的12个小时(上班时间加通勤时间),而且这12个小时还是焦灼不安、让人毫无价值感的12小时。她心里,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就该窝在这里,哪怕就是最近的一两年。她相信自己的价值不止于此,她还有更大的能量和可能性,一种她自己觉得冥冥之中注定的东西会牵引她走上“正确”的航道。因为毕业前夕没有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这两年来,小凝始终觉得自己在过山车般的向下坠落,在学校里好不容易找见的“自我”,又这么一下子的无影无踪了。
起初,小凝还试图要跟这无意义感作斗争。她试着下班之后学英语,每天给自己定多少页的看书任务,每周写几篇随笔等等。但是,很多时候,白天程序化的上班方式都让她身心俱疲,她很想改变,却发现有心无力、力不从心。小凝不知道如果别人长时间做不喜欢和并不认同的事情,到底状态会是怎样,但是于小凝而言,那种经历简直就像要把人从内里掏空,剩下的只是那深感无力的绝望。
白天上班的八九个小时,于小凝而言,也变得像是痒虫附身,让人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她也很想从工作中找到意义,找到价值感,好说服或者更确切地说“麻痹”自己,能稳下心神换得心安。但是,每天千篇一律,把一周、一个月、一年过成一天的工作,还是给小凝带来了很大的危机感。特别是当她看到很多别的同学、朋友都把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时,这种危机感就愈加深重。内心的焦躁,再怎么掩饰,还是会实实在在地反映到工作中。有过那么一阵儿,小凝老是犯一些错误,引得领导的不满。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小凝也会把自己的困惑烦扰讲给爸妈听。但是,在爸妈看来,小凝所讲更像是一种无病呻吟。“没有什么工作不是机械重复的。”“要干一行爱一行,像我当老师当了30年,我就觉得很好。”爸爸对小凝说。爸爸的话让小凝无以反驳,爸爸的话在很大程度上是对的,小凝也想不出到底有哪个工作每天都能以新的形式呈现出来。反过来,如果真存在这么一个工作,她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疲于应对?但是,转念一想,好像问题也不在这里。
大多时候,小凝都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呆,她迷茫,她困惑,她不知所措……她疑惑,自己怎么就把年轻人本该热气腾腾的生活过成了清锅冷灶?她恨不得把自己剖开,来个条分缕析,好看看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就这样分析来分析去,到了最后,小凝往往都以把自己“分析”地一无是处收尾。有时心里积郁的“不痛快”多了,小凝也会找闺蜜们诉苦吐槽,反馈回来的情况基本大同小异:没几个人真正喜欢自己目前的工作,大家都多多少少在“拧巴”着。
也是,“拧巴”的人,无论怎么变换环境,也不会由此就变得身心通畅,因为任督二脉没有打通,也怨不得别人。与其一直跟生活别着劲儿,还不如认认真真对待生活中出现的每一个新事物,把目光转而向外,享受自己每天改变一点点儿的乐趣。想到这里,小凝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月又马上是新的一年了,不知明年的自己会是怎样?但愿,明年的自己,也能成为一个把自己的生活过成热气腾腾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