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没了的雨水，梅雨季节让人厌烦。
一连十几天，阴沉的天空只有昏暗和漆黑两种面目，老天似乎忘记还有阳光的存在。
大地被雨水浸泡得久了，滋生出霉烂的味道，这味道氤氲于空气中，在千
百万颗肺片间吞吐，早已渗透进每一粒细胞。
一辆咖啡色的沃尔沃轿车停在巷口，车门尚未开启，一把黑色的雨伞已经遮挡在车门前。
“小心地上有积水。”
伞后是一张红彤彤的笑脸，眼角的笑纹像两朵绽放的雏菊花。
“欢迎直队长亲自来给我们指导工作。直队长您慢点，走这边，那边有血水，当心鞋。”
直掠桅沿着石阶一级一级走上去，身穿黑色雨衣的警察们像工蚁般忙碌。每一个人远远看见他都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直队长”的喊声在巷子里此起彼伏。
撑着雨伞的笑脸一一介绍，“外围我们安排了巡警把守，您放心，闲人一个也进不来，现场完好无损。这一片区的民警凌晨就全部赶来了，挨家挨户排查，绝不放过一个疑犯。刑警中队的骨干都已集结完毕，随时听候您的指示！”
直掠桅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安排得不错，你孟长春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哪里，哪里。”笑脸涨得更红了，“直队长才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我们都以跟随直队长工作为荣！”
“只是有一点，我从一开始就不太明白。”
大胖脸殷勤地凑上去，“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直队长您请说。”
“什么事情让你觉得这么好笑？”
桃花巷在城北是出了名的混乱地段。这里临近长江，与北郊遥遥相望，向来是社会闲杂人员流窜、聚集的地方。
案发的这户人家显然在经济上很拮据，六十平米的房子破旧不堪，唯一像样点的就是卧室里摆放的这个五斗橱。
五斗橱上趴伏着第五具尸体。
“小伙子，你不要干站着，过来帮帮我。”
法医在用力扳它的手。
“卡得真紧，十根手指全部扎进木板了，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韩养拿起床头摆放的结婚照。
“第五名死者是这家的女主人。”
照片上是个黑瘦的农村女人，相片里的她看起来还很年轻，梳着两条麻花辫，羞涩地依偎在新郎的怀中，对自己若干年后的惨剧浑然不觉。
咔嗒一声脆响。
韩养转过头，看见法医朝他撇撇嘴，“没办法，找不到工具，只好一根一根来了。”
韩养不发一言地转回来，又是九声脆响后，才放下照片，走回橱子前。
“我很好奇，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应该本能地拼命保护自己，可是这个女人却放弃了逃命，硬生生抗过背上十几刀，就为了保护一个橱子。”
“这个橱子里到底有什么？”
韩养从地上捡起一根铁丝，插进钥匙孔，熟练地捣弄几下，铁锁发出一声轻响。
韩养拉开橱门。
身后响起法医的尖叫，“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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