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光线暗淡,窗帘都被拉上了。外面风声很大,听得见树叶沙沙作响。有些冷,不愿离开被子。刚从梦境中醒来,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即便是在梦中,还是潜藏着不安的因素。即便是在梦中,也不能得到自由。
有一座很高的塔,通往上面的路仅仅只是很窄的铁皮楼梯,没有护栏,没有楼道。我想到顶层去看看,但在一个转角,我看到前面的楼梯断了,隔了一段距离才又有楼梯,我估计了一下距离,想跳又不敢,但我还是跳了。梦中似乎没有物理规则,我在空中停滞了一会,感觉自己跳不到对面,不愿冒这个险,还是放弃掉了下来,离地面不高,我跳下来后看见地面有水,好像身处一个空荡的地下停车场。我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害怕他们觉得我连这么点距离都不敢跳,所以是个懦弱的人。我于是故意装作跳下来是为了看什么东西——这时走过来来一个白裙小女孩,因为光线昏暗,看上去她好像在发光。我和她之间隔着一地积水,难以接近。即便是在梦中,还是有他人在场的强烈的潜意识思维。即便在梦中,我也还是要用尽心思去维护自己的美好形象。这不是自由。
梦是一种扭曲抽象的真实。我似乎明白了这个梦的含义。
爬到塔的最高层只是象征我不甘平凡,但没有楼道、护栏,狭窄的层层向上铁皮楼梯告诉我这条路是艰难恐怖的——是我自己在畏惧它,也是潜意识中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平庸。我掉了下来,试图用在寻找什么东西来给自己制造假象——不是我跳不过去,不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只是我想寻找什么。其实,这是在理想化自我破灭后的心理保护,一种深深的自恋性的认识——认为自己注定不平凡支撑起了自信匮乏的苍白内心——这一切都塌陷后是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和一地积水的压抑。
曾经渴望不平凡,仅仅是想获得建立在他人评价体系上的自我价值认可。因为内心没有坚定的价值观,所以需要积极的社会评价来稳定自我认识,来填补自信缺乏后面的巨大空白。但这种社会评价更多是自恋式的幻想,停留在里面越深,理想自我与苍白现实的拉扯越大,灵魂的裂缝会越来越深。深的幽暗,深的荒凉。
如今我终于慢慢懂得,自由,不是一种虚无。而是建立在完善坚定的三观和充分的自我认识的基础上提供的最大的可能性的选择机会。内心只有真正充实,才不畏惧打开内心,去面对可能的伤害,和可能的阳光与花朵。才不会畏惧容纳死亡的虚无。才不会畏惧去面对真实的自己。
自由的样子,就是本真的样子,它是美的化身,那个身穿白裙发光的小女孩就是我的伦理性审美理想的一种表象显现。
即便在内心苦涩的角落。生活意义下的审美纬度中还是会亮起纯净的光芒。美,才是我内心真正的追求吗?我不知道答案。
我逐渐拆毁那些虚浮的理想化形象。我逐渐建立自我价值认识评价体系和三观。我逐渐放下焦虑与不安。我逐渐放慢节奏去感受生活的细节。
我终于有能力对自己坦诚相见,我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
或许做这个梦,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一个结束。
曾流连老庄之学,向往自由的境界。我还年轻。路还很长。稍感幸运的是,我能看到自己的方向。
名字是语言符号里最重要的自我指代。所以我给自己取名叫赤风,意为赤子如风般自由。
如果我有自由的能力,那么,我就有微笑的能力。
路还很长。对吗?
赤風
2017.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