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别时对我说:“您不能垮下去。正像卡夫卡说的那样,绝望是最大的罪过之一。您一定要相信公正和仁慈,然后一切都会变好。好事常常穿着灾祸的外衣来到我们身旁。”
1
人类回归到动物,这比人的生活要简单得多。他们混在兽群里, 穿过城市的街道去工作,去槽边吃食,去消遣娱乐。这是精确地算计好的生活,像在公事房里一样。没有奇迹,只有使用说明、表格和规章制度。人们害怕自由和责任,因此人们宁可在自己做的铁栅栏里窒息而死。
2
每种抵御都是后退,都是躲藏,因此,把握世界总是意味着把握自己。每一堵水泥墙都只是一种假象,迟早要坍塌的。内与外属于一体。它们互相分开时是一个秘密的两个令人迷惘的外貌,这个秘密我们只能忍受,而无法解开。
3
虚假的、通过外部措施去争取的假自由是一个错误,是混乱,是除了害怕和绝望的苦草外什么都不长的荒漠。这是自然的事,因为凡是具有真正的、耐久的价值的东西,都是来自内心的礼物。人不是从下往上生长,而是从里向外生长。这是一切生命自由的根本条件。这个条件不是人为地制造出来的社会气候,而是不断地通过斗争去争取的对自己和对世界的一种态度。有了这个条件,人就能自由。
4
您不知道,沉默包含了多少力量。咄咄逼人的进攻只是一种假象,一种诡计,人们常常用它在自己和世界面前遮掩弱点。真正持久的力量存在于忍受中。只有软骨头才急躁粗暴。他通常因此而丧失了人的尊严。
5
祈祷和艺术是感情强烈的意志行为。人们要超越正常存在的各种表现意志的可能性,将它们加以升华。艺术就像祈祷一样,是一只伸向黑暗的手,它要把握住慈爱的东西,从而变成一只馈赠的手。祈祷就是跃入消逝与生产之间的改变一切的弧光中,完全融进弧光中,把它无法估量的光包容到自己的生存这个极易破碎的小摇篮里。
6
我们生活在一个正在下陷的谎言和幻想的泥淖里,那里降生了许多残酷的怪物,它们冲着记者的物镜友好地微笑,同时却已经像践踏讨厌的昆虫那样,从千百万人身上践踏过去,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点。
人们以公正的名义做了多少不公正的事情?多少使人愚昧的事情在启蒙的旗帜下向前航行?没落多少次乔装成跃进?这些现在已经看得非常清楚了。战争不仅焚烧摧毁了世界,而且也照亮了世界。 我们看见,这是由人自己建造的迷宫,冰冷的机器世界,这个世界的舒适和表面上的各得其所越来越剥夺了我们的权利和尊严。
7
大多数人其实根本不是在生活,他们就像珊瑚附在礁石上那样,只是附在生活上,而且这些人比那些原始生物还可怜得多。他们没有能抵御波涛的坚固的岩石。他们也没有自己的石灰质外壳。他们只分泌腐蚀性的黏液,使自己更加软弱,更加孤独,因为这种黏液把他们和其他人完全隔离开来。面对这种情况,我们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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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现实完全隔绝。”“用什么隔绝?”)“用一堆陈旧的言辞和想法。这些东西比厚厚的装甲铁板还坚固。人就掩藏在它们背后,视而不见时代的变化,所以,空话是恶的坚强堡垒,是一切热情与愚蠢的最持久的保鲜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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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永远不能获得真理?”“上帝,生活,真理——这些只是同一件事实的不同名字。”“我们能理解它吗?”)
“我们时刻在体验它,我们给予它们不同名字,企图用不同的思想结构加以探讨的事实在我们的血管、神经和感官里流动。它存在于我们自己身上。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无法获得它的全貌。我们真正能理解的是神秘,是黑暗。上帝寓于神秘之中,黑暗之中。而这很好,因为没有这种起保护作用的黑暗,我们就会克服上帝。那样做是符合人的本性的。儿子废黜父亲,因此,上帝必须隐藏在黑暗中。因为人无法突入上帝,他就攻击包围着神性的黑暗。他把大火扔进寒冷的黑夜,但黑夜像橡皮那样富有弹性。它后退,但它继续延续下去。消逝的只是人类精神的黑暗——水滴的光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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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华是语言艺术家。从这里产生了他的思想。仅从语言考虑,我们就一定得读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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