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回家听妈妈说老院子前排把边儿老兰的老院子卖掉了,卖了90w,老兰前两排把边儿的老院子卖了140w,我们这排把边儿老王的老院子想往上盖一层在卖掉,他邻居说挡了他家的阳光,按前两排那边的规矩,老王要给他65w,他才肯让他盖二层,想了想老王还是不卖了。
我问我妈,这边的房子不是早就说要拆迁吗,我妈说是啊但现在政府没钱啊,可这块地方现在是越来越好,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房价涨,都想卖掉。于是,我跟爸妈去老院子,仔细看着老房子,然后,心突然揪了一下,顿时理解了那些钉子户。
我在老院子长大,在这里生活了18年,所有的记忆都在这里。
院子总是夏天绿油油、冬天光秃秃的只剩一颗根部埋在土里的葡萄树,那年爷爷说葡萄树下面有蛇,到现在我仍觉得那是真的,因为葡萄甜、葡萄树蜿蜒着像小蛇的妈妈,它是来找妈妈的。搬离老院子后,爸爸隔三差五会在院子里种点小菜,时不时的修剪下葡萄树,所以今年中秋的葡萄(巨峰)都是从老院子摘的,甜甜的水分很足,不像超市买的葡萄放一天有的就朽掉,妈妈说这是纯天然有机的,所以吃到嘴里的一刹那幸福感爆棚。可惜的是老院子没人住,没办法天天照顾它们,叶子还是枯了病了很多,爸爸是园林专业科班生,如今望着他消瘦的背影,看着这枯黄的叶子,爸爸老了许多。
节前让妈妈帮我在老院子找找以前那支松树笔,找了许久还是未见它的踪迹,妈妈问我找它干啥,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也许因为现在在研究精油,其中有雪松,不由自主地让我想起了它,想要看看它而已。回来后妈妈说你自己找找看吧。
然后就看到了这个属于我的小红箱子,这个箱子里面承载着好多青涩的回忆,它有一把掉了漆的蓝色的锁,钥匙我自己保管,里面放着年少时情窦初开,还有一点痞劲的带锁日记,用各色彩笔画着五彩斑斓的梦,与他们的对话有如流水账一样被我写的密密麻麻,有欢笑有泪水,有不羁有叛逆,有一切觉着自己异于他人的东西。日记本早已随着数次的搬迁不见了踪影,那些以前不愿打开不愿告人的秘密现在也随着日记本的失踪消失在了风雨烟云中,唯有那些记忆会久存于脑海中,直至老去的时候还会浮现当初的情景嘴角上扬。
随后又翻出了一些小物件,装着满满玻璃球的葫芦,我随身携带的三字经手帕,一把仍然可以上膛的枪,一张爱心家园证书。随后拿起玻璃球开始玩了起来,弟弟说这些玻璃球应该是他的,我说应该有我的,手枪也是我的,心里默默想老弟啊你是不知道老姐被当成你老哥养的那些年;那块手帕,现在只能背出前三句吧,学过的知识都早已以各种方式还给了老师;那张爱心家园证,想了好久才记起曾经交过的笔友就是这里来的啊,用自己微不足道的零花钱为大山里的孩子捐了款,成为了笔友,鼓励他好好学习,现在那个少年不知在何方,是否如愿考上了大学,是否人生一直向前。
看了看厨房,厨房在最早的时候是个有炕的小屋子,是我的房间,到现在偶尔做梦还会梦到自己在这里挑灯夜战,那个时候叛逆的桌上放着书本,书本下面压着日记,戴着耳机听着刘德华张学友郑伊健等等明星的流行歌曲,写着自己那点小心思,凭着自己从小就绝好的听力、感知力、甚至嗅觉,知道爸爸进来查岗,若无其事的描划着作业,爸爸呵斥到听着歌曲怎么能写的了作业,一心不能二用,我辩解到听着歌曲才有动力写好作业。长大后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一心二用甚至三用,我只是其中可以用到很浅薄的那个。
西房,是记忆中特别西范儿的屋子,不只是因为有“西”字,还因为有流行的组合家具,有一到周末大早我就打开的录音机(可以录音,可以听流行音乐,可以放“念不完的经”,可以妈妈带着弟弟跳三步四步),有可以铺开来写毛笔字的写字台,有一对雄狮守候着嫦娥奔月。西房,真的有点西。
老院子的色彩一直都是红色黄色浅绿色的画布,因为妈妈说红红火火,看着就亮堂,是啊,这么久不住人,进去后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凉意,在这个北方的深秋,反而比现在爸妈住的房子还要暖和。
全家福,抬头见喜,热乎乎的炕头,老院子封存着“家”。真的要拆迁的话,这些就会随着铲车扬起的尘土成为泡影,留下的只有孤独的记忆,我喃喃自语不要拆迁,拆了就什么都没了。此刻,才突然理解了那些不愿拆迁的钉子户心中的痛(当然唬着要高价的那拨除外)。
世界万事万物只有经历过了才能理解当初的不理解,才能感受那永远回不去的过去。
过去--你还好么?
现在--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