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老井
桃李不言
(网络图片)
前一阵子回老家,听大妈说三大伯家的老三要盖房子,把老家的老井给填了。说是那口老井,多年都绞不上水了,留着没用还白占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心里有点失落,不是因为,老井被堂弟填了,而是因为,我对那口老井有着深深的感情使然。
说起我家的那口老井,那可是有年头了。我小的时候,听爷爷说,那口井是他的爷爷打下的。老井位于我老家的园子里。老井旁边有一棵碗口粗的石榴树,小时候,每到五月份火红的石榴花开满枝头,映红了老井,我们几个孩子常围着石榴树玩推磨子的游戏。在石榴树下挖蚯蚓,在树上捉知了,在树下听爷爷奶奶讲故事,老井旁石榴树下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老家有两院庄子。一院里住着我的大伯父、二伯父两家,算是我家的主屋;另一院就是园子。园子里住着三伯父和我父亲两家以及爷爷奶奶。听爷爷讲,当年,我们家在村里算个大户人家,爷爷奶奶共有六个子女,大伯、二伯、三伯和我的父亲兄弟4个,大姑、二姑姊妹两个。我父亲年轻时他们一大家人都住在主屋,园子里是爷爷养骡马的地方。在解放前,我们家曾经有几十亩土地,家里有一驾马车,园子里养了一匹骡子,一匹马,两头牛。这些牲畜农忙时为家里拉土、送粪,拉庄稼。农闲时,爷爷用马车外出做生意。听爷爷讲,过去,他曾经在县城立过生意(在我的老家陕西乾县过去人们把做生意,开铺子叫“立生意”)——开过花布店,在生意兴盛时,他还把铺子开到了甘肃平凉。快解放时,生意不景气,再加上当时的国民党兵还抢了他的铺子。据爷爷讲:解放前,国民党部队从我们村里经过时,看到了我们家的那头栗红色骡子,当时的长官扔下两块大洋,说是骡子被部队征用了,爷爷不让他们牵骡子,还被几个当兵的用枪托打倒在地硬是抢走了爷爷心爱的骡子。没有了架辕拉车的骡子,铺子也开不成了,从此,我们家的日子也逐渐走了下坡路。因而解放后,我的老家在村子里也和其他家庭差不了多少,后来评成分被村里评为下中农。
说起老家的老井有不少故事。记得我小时候。我家的园子里后院有几棵桑树,春天我和几个堂哥采桑叶喂蚕,夏天我和几个堂哥一块上树摘桑葚吃。前院爷爷奶奶种了韭菜,萝卜,豆角,葱等蔬菜。小时候,我就和两个堂哥一起手摇辘轳把在老井里绞水,去浇树,浇菜。老井的水很旺很甜,夏天我们玩的热了就从老井里打上凉水喝,我家老井的水甘甜爽口,被现在的矿泉水好喝。爷爷说有一年天大旱,大半个村子里的井都没有水了。乡亲们为了吃水,有的就到村北边的莫谷沟里去挑水。说来也怪,只有我家老井里的水还很旺,当时,大半个村里的乡亲们都吃过我家老井的水。
据爷爷讲:我家老井的半中腰还有个洞子,洞子里冬天可以存放红芋,白菜等蔬菜。据说里边可以藏4到5个人。听爷爷讲,有一年国民党部队来到村里抓壮丁,爷爷知道消息后,把我已经成年的大伯、二伯藏在了老井的洞子里,躲过了一劫。因而,老家的老井也可以算我家的一个功臣!
后来又过了几年,国民党部队又一次到村子里抓壮丁,这次二伯正好在家里帮爷爷在老井里绞水,被当兵的逮了个现行。二伯最终还是被国民党部队带走了。爷爷奶奶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可是,人也有走运的时候,后来,在一次部队行进中,路过一片树林子,我的二伯说是要解大手,趁机跑进了树林深处,当兵的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就这样我的二伯跑回来了。听爷爷讲,后来,国民党部队来人专门到村里搜查二伯,据说那天多亏村里的保长提前给我的爷爷走露了风声,爷爷又一次把二伯藏在了老井的洞里。国民党兵在家里搜了一下没找见二伯便离开了村里。二伯又一次躲过了一劫,老井又一次救了我的二伯。
后来,在我长到七八岁时,大约是七十年代,父亲给我们家另申请到了一院庄子,我们从园子里搬了出来,住在了村子另一条街道。老家的园子留给了我的三伯住。主屋的大伯、二伯在早几年前就分开另住了,从此,我们几个伯父和我的父亲都有了自己的小家。
爷爷奶奶当时和三伯一家过,每到过节过年,我们一大家人都会到园子里去看望爷爷奶奶。特别是每年的中秋节,几个伯父和我的父亲几大家子人在一起,喝着老井的水,吃着井旁边的甜石榴,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记得九十年代,老井里的还有水,就是没有以前那么旺了。有一年,三伯还叫掏井的下去掏过一回。据说老井由于年审久了,里边有了塌陷。再加上由于村里打了许多眼深井,导致村里水位下降,井越打越深,地下水位也越来越低。我家的老井水不旺了,也是必然的。
上大学后,一回到家里,我常常会去看老井的水怎样?听三妈说,老井由于年久失修水很少了,现在的水勉强够他和三伯吃。
在外工作后,有空回到老家,我还会去看我老家的老井。尽管,它已经失去了曾经的风光,对我的家人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但是,它曾经为我的祖辈们出过力,做出过贡献,老井也见证了我们家族的发展变化,更为我的童年留下过欢乐。因而,每每回老家我都会想起我家的老井。
今天,村里已经通上了自来水,家家户户水龙头以拧水就会流到盆里,锅里。但是,我还会时常想起老家的老井。怀念手摇辘轳把绞水的岁月,因为,那是数代人经历过的充满着许多故事的日子,是我们无论走到何处,都不能忘了的日子。
尽管,老家的老井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我还会时常想起老家的老井,因为,它养育了我的祖辈、父辈,也滋润过我的童年,我要永远怀念它,还要把老家老井的故事继续讲下去。
2018年7月于杨凌农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