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七情六欲,物有千姿百态,善学者可仿生而养生。但只有经历苦涩才明白,什么时候具备了水的秉赋,拥有了水的品格,才找到了生命的真谛,人生的钥匙,也才能活出生命的淡定与从容。
01
愿如液态的水,坚持高亮自质而低调生活。
既不苛求环境优劣,也不在乎地势高低,只要给一方土地,一个方向,让你流淌,让你贮藏,你就安静、顺服地跑过去。原本污秽的,崎崛的,纷乱的,你都承载接纳过来,拥之入怀,用你柔若无骨的温情去感化它们,改造它们,净化它们,安抚它们,甚至满足它们。实在难以折服的,如山之角、石之斑、木之结,就搁置争议,暂且放着吧,你有足够的爱与耐,容与忍,让一切纷争在你的怀抱里慢慢平息。其实这最后的情形倒是多着呢,君不见那大湖大河,那大海大江,他们的腹部里何曾有一处是温柔平川?
如果喜欢你,也可和你嬉戏,和你玩笑,譬如,用石子击一下你的额头,不但不会惹恼你,相反,你会荡开一圈圈涟漪笑容,让人开心。也可掬你入掌,入人纯净心肠,或扑面而撒,让一颗颗欢笑的水珠在人们的脸上绽开大大的水花。可以用小石片打水漂,你会让人们的力量幻变成一串串蜻蜓点水的潇洒。当然,也可用你灌溉农田,用你和面,做汤羹,那是你理所应当的份内职责,从无拖欠推诿,也无须多说。
只是不要过分阻挠你。程度轻的,你会当成游戏,如溪流里散落的石子,小河上架起的小桥,你会用浅浅的漩涡、溅起的水花来警示大家。严重了你就顾不得许多了,一旦你的道路遇到了阻挡,你的方向受了到干扰,你的激情得不到倾泄,你会不顾一切地冲破任何障碍,不是有水火无情之说吗?那就是彼时的你。其实,这说明你喜欢沟通,交流,习惯推心置腹,而不愿固守一方,受人绑缚,成死水微澜。顺着你的性子来疏导你,开通你,你就会和你成朋友,成知已,再有什么问题没有不可商量的。不知怎么做吗?你告诉人们回忆祖辈流传的大禹治水的故事,就那样就行,不相信就查查历史,你不会诳人的。
02
愿如固态的水,循时而变,顺势而为。
为求适应和生存,一转眼塑成一付坚硬的面孔,把万般柔情装进钢铁盔甲,把江河湖泊变成平川、坦途,再不怕寒风肆虐,不怕泥土浸占,具备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硬汉形象。即便有人想来凿穿你,击碎你,也是一束束飞溅的冰花,不屈不挠地回应他们,还要扑上人们的面颊来撕咬,并让双手虎口震出血纹。
但人们也理解你,其实你这样做并不全是为了自己。你身下有葱嫩的水草,有游动的鱼虾,有休眠的种子,还有许多春天的客人,他们全聚集你的麾下,来躲避严寒的追袭。你为他们搭建起这坚固、明亮而又温馨的暖房,为人间储备好了未来。
你也并不全是冷面孔。为了取悦你的好朋友,在金秋的衣衫上,你每天早上都会挂满漂亮的霜花,尽管它们只能昙花一现,很快被太阳感化仙去,但你不能不承认,这确实给大自然增添了荣誉。如果还不满足,等到了深冬,你的心愿就化为那洁白纯洁的雪花,一片片,一团团,一簇簇,静静地从天空飘落下来,盖上人们的房顶,敷到人们的田头,甚至欢势地扑到人们冻得彤红的脸颊上、毛发上,让人们的心身一齐清亮起来。虽然最后被软化成泥,辗压成尘,直至身陨香消,但你的灵魂并没有离去,看那田地里青翠欲滴的禾苗,村头阡陌上疏淡清白的荠菜花,那杨柳梢头抽枝展叶的新绿,你的思想的使者,在承续着你赋予它们的使命,延续着生命的传奇。
03
愿如气态的水,总有理想的求索在心中。
因了太阳的热情相邀,你怀抱着对自由的无限向往,对蓝天的无限仰慕,轻灵一个转身,从人们眼皮底下溜走了。像得药飞升、羽化成仙的美女嫦娥,不见衣袂飘,但有魂入月,从那岸、滩、坝、堤的包围羁绊中解脱出来。一不小心,一个跟头变成了如棉如絮的云朵,虚幻飘渺,游若静丝,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逡巡着曾栖身立命的山川大地,俯瞰着正安分守已,工作在陆地江海湖泊的兄弟姐妹。这时暴露了你喜欢自由、向往自由、创新自由的心性,展现了水的性格的另一面,一种最高境界。
但你并没有忘记烟火气息浓重的人间,你极力鼓动着懒惰的阳光,和它一起创作,一次次变幻,谱绘出一轮轮美丽的彩虹,于是天地间有了美丽的梦想,人们喜欢把它叫做“将”,“南将出吉,北将雄,西将东将雨冲冲”,在人间与天堂之间架设了一座七彩的云桥。因为你深知,现实生活是多么无奈而又无助,人们必须有梦想,有希望,才能挣扎着活下去,尽管彩虹是虚幻的,那美丽的色彩转瞬即逝,但你总是不甘心,总想用它为酸甜苦辣的人世间送去一点精神慰藉。
如果是在海边,还会让许多人欣赏到“海市蜃楼”的胜景,让粗犷的渔民、质朴的渔妇,惊喜地站直劳作的腰肢,眺望着,议论着,甚至追逐着你,为辛苦的一天插入一段轻松的时光。其实,你最大的功劳是润物无声,尽管你存在于人们的视线之末,听觉之尾,味觉之梢,然而又何尝有一刻是脱离了现实?春雨潇潇,夏雨滂沱,秋雨淋沥,冬雪纷飞,和着风,挟着雷,裹着闪,鞍马劳顿之下,世界大自然一派生机葳蕤,各类生命竞奔自由!
04
从液态,到固态,再到气态,似乎在昭示着人生的三种境界,如果包容万物是一种常态,那么刚正不阿就显示为一种个性,最后的飞升之举,乃是为追求自由之精神、独立之思想而献身,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封闭的回合,德在其中,义在其中,情也在其中!
其实,水之三变不离其宗,这就是永远惠泽地球,造福人类的善良本性是不变的。惟其如此,才有了永恒之真,永恒之美,永恒之生。
但有时也想,是不是这美妙的水,是被上帝点化、各负运命的三姐妹,他们本性一贯,品质相类,但个性迥异,使命不同,而且经常交流岗位,互换平台,轮流值班。不然,其质为何如此相似,其性为何如此相合?
遥遥的,让人想到魏天子的二公子,那位曹植先生,想到了他写的《洛神赋》,那位美丽如仙的宓妃女神,越千年云烟而来,美丽炫目,温婉动人,如梦如幻。原来早在二千年前就有人感知了水的灵异,了解了水的本性,讴歌了水的美好。且抖胆引为知已,为了让她们永驻人间,立川之上,素心躬身,一拜、再拜、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