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和父母从外地回家,在路口下车后需要走半个多小时的田间小路才能到家,但带了大量行李,即使父亲或母亲一个人先拿一些回去一趟,第二趟一起回去也会十分吃力。最后商量决定父母同时先回去一趟,我在原地看着其它的行李,等着他们返回来。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孤零零的一人得多么害怕。父母反复陈说,我执拗不过只好答应,嘱咐我不要相信其他人的话,待在原地不要动等他们回来。
当时天色渐晚,太阳已经开始落下的山头,斜阳瑟瑟,落日的余辉照亮着远处的天空。路上不时有车子经过,断断续续,卷起的尘土追随着前行的脚步,不舍留下。农夫扛着锄头等沿着田埂回家,结束一天的劳作,老牛发出低沉的“哞”叫,跟着主人回家,脚步笨拙却似闲庭漫步。我独自站在路旁,静静的等着,不时打量周围的来往事物。
黄昏时候天黑的总是特别快,不一会儿太阳落下半个山头,暮霭沉沉,远处的田野变得昏暗起来,只在昏黄的天际留下困倦的光亮。路上的车辆变得稀疏,地里的走来的几个农夫也加快了脚步。我有点着急了,不时地朝回家的方向看看。
天色越来越暗了,路旁的人家陆续点亮了灯火,照亮了整个屋子,我越来越着急了,心中好像有蚂蚁在爬,伸长脖子远望,恨不得看到天空的尽头,或许“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说得就是这样一种类似的心境吧。
最终太阳落下山去,夜幕迅速拉开,黑夜笼罩大地。不时有路过的农夫问我在等谁,家在哪之类的问题,我不敢和他们说话,害怕会被坏人骗,只好沉默不语,他们也散开离去。我听到了人们做饭的声音,炒菜时的声响竟变得温暖,香味飘来,淡淡的,想必非常可口。等待的时光似乎格外漫长,焦急的心境也愈加煎熬。四周冒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倒是可以肆意狂欢。
我很害怕,害怕会被一个人扔在这里,害怕会被坏人抓走,害怕会被丢弃成为“捡来的孩子”。我眼中开始暗含泪花,暗暗抽噎。路旁的一位人家出来安慰我说别着急,邀请我到他们家门口等,也邀请我吃晚饭,我拒绝了,早已没有了其它想法,只希望父母能早点返回来接我,他们只好安慰我接着等。
天越来越黑,远处人家亮着的灯火,是夜里的微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焦急的等着,可是还是没看见父母过来,哭声慢慢大了一些,但又不敢大哭,害怕引来妖怪或坏人,只能小声啜泣。远处不时有光点从小道走来,期待着,渴望着,哭声顿时也小了,但走到附近才知不是,期望落空更是忧伤,一次次的落空,却仍旧一次次的期望,因为始终坚信终究能等到远处那份期待的微光。
远处又出现一个光点,如星辰般闪烁,是吗?那个是吗?我伸长脖子使劲张望,试图分辨究竟,纵使知道漆黑的夜色下终是徒劳。越来越近,好像是两个人,更近了,真的是两个人,紧张焦急,像是在赛场看一场激烈的角逐。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光亮越来越大,我站起来,擦干泪水,翘首期盼。更近了,更近了,是的,是的,就是他们,父母的身影变得清晰,是的,就是他们,激动万分,像是田径比赛拥抱终点红线那样喜悦高兴,像是大坝泄水那样奔涌而出,一泻千里。我不禁放声大哭起来,手电亮得晃眼,父母见状赶紧安慰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哭声。后来记得是母亲抱着我,我睡着了。
学前班旁边五十米就是一座小学,想必两者是一起的,不过没有围墙,往前走通往街道,往后走就是山坡地。但后来发现其实学校都有围墙的,久而久之便认为有墙才是常态。后来就读的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以及所见过的各学校都是有围墙的,以至于高考后在长沙看到湖南大学没有围墙,觉得好生别扭,一时竟有些许不知所措。不过背靠岳麓山,以山为墙,这难道还不够吗?又哪里还需要别的什么墙呢。
学校建起围墙固然是为了师生安全考虑,也方便管理,或许也是为了在世俗社会中圈出象牙塔,围墙的搭起终究是给师生内心天地添了无形的束缚,失去了没有围墙的学校里那种不可言喻的自在,两者心境是截然不同的。墙,固然挡住了墙外人,却也套住了墙里人。不过面对现实的尴尬,终究是有墙胜于无墙,但我希望以后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学校没有墙,内外本为一体,又何须有墙呢?
当时念的是学前班,那时没有听过幼儿园的概念,几年后才知道原来还有幼儿园这一概念,还分大班中班小班。当时学前班和小学一样,上下两学期,但只是一年制,然后直接读小学。
学前班的时候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学会,只是好好得玩了两学期,或许家长只是把孩子交给老师管理比较放心,也或许相当一部分的家长都是这样想的吧。
学前班的生活告一段落,呆萌的心思天马行空,简单的生活单纯缥缈。记忆开始变得深刻,有喜悦,有烦恼。那时的困惑往往眨眼即忘,烦恼如同九霄云外的烟霞,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