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春花——天书论情之马春花
天书论情的节奏，被我写天书英雄品的计划带动。女人与英雄，也许这就是武侠世界最大的魅力了吧。所以写了飞狐外传的英雄，也要写一下马春花了。春花这个名字，朴素到极致，就好像是土法染的花布、阡陌之间婆姨们冻得通红的面庞。写这篇文字的时间，正在听一首名为“生如夏花”的歌，歌词里透出的忧郁让人窒息。这是一首属于小资的旋律，我会想那何不生如春花呢，生如那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的带着春的气息来临的黄色的小花……
马春花，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女子，天书里的小角色。但是如果从论情的角度来看，她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没有伪装。就真的好像是原野里那蓬勃开放的迎春花。马春花的情感经历，如果仅看前半段的话，其实更像是一个TVB编剧中套路式的人间喜剧——出身卑贱的灰姑娘，巧遇身世显赫的富家公子，数年之后，经过一番恩怨情仇的折磨，灰姑娘携子回归富贵之门。这样的一个情感经历，似乎很俗，可又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商家堡里的马春花，还是一个春花烂漫一般的女子，有着对未来的美丽幻想和火一样艳丽的少女情怀。如此的少女，在一个春天的黄昏，邂逅了一个“俊雅美秀的青年男子”，而且还有悠扬婉转的玉箫声作和。这样的美丽相遇，是一种如诗如画的境界。这个时候的马春花，已经不属于了她出身的险恶江湖，而是已经走入了自己营造的一个梦境。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最近因为奥斯卡而大热的电影《潘神的迷宫》，少女的情怀里，就算是再残酷血腥的现实也会衍生出梦境一般的美丽。王公贵胄的气度很容易的透过单纯的目光为自己镀上了一层仙界的光晕。这样的光晕之下，一个生如春花的少女已经酣然入梦……
金庸在写这一段的时候，特意的点出了这个相遇是福康安刻意安排的。但是安排的遇见是如此的美丽，仍不免让人会心怀感激。青春懵懂的滋味在这一场遇见之中幻化的风情万种。这时候的马春花，如花，如诗，如酒，如歌。在一个生命最娇艳的时刻，得到了这样的一段最完美的呵护，这本身就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美丽，就像正当其时的绚烂的开在春天的气息里的鲜花一般——“四美具，二难并”。我想，就算是此时的马春花能够看到以后自己的人生历程，恐怕也不会拒绝这一瞬间的流星一般的美丽而选择平庸的。女子就如同花朵，在错过了时节的日子里开放，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相救胡斐的场景里，一个女子的天性袒露无疑。和前面的相遇类似，这都是少女情怀的一部分。别说挨打的是胡斐，就算是受折磨的是小猫小狗，估计这个女子也会动心搭救的。寄情于邂逅和仁慈之心，都是单纯的情感所必然得到的结果；也是马春花身上最接近于赤子之心的部分。这个时候马春花，自由绽放，单纯明艳，如春花一般的朴素的绚丽。
这朵明艳的春花再出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江湖女子了。江湖的风刀霜剑已经将这个女子锤炼完毕。和射雕英雄传到神雕侠侣中黄蓉的转变不同，马春花已经再也没有了那种明媚的感觉。那场邂逅的梦产生的影响也在平常的日子里和谋生的压力下渺无踪迹。商家堡里的一切剩下的只有胡斐的感激，和那两个可爱至极的孩子。在报夫仇杀死商宝震的那一瞬间，那个生如春花的少女已然消失。最后悄然离开胡斐上京，去享受自己的富贵荣华，更是让人感叹唏嘘。金老没有写，我倒是善意的猜想，这时的马春花一定是想起了那个春天黄昏的梦，可是她真的还在相信这个梦吗？但愿她不是满怀希望的去追逐自己曾经的梦吧。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残酷了——一次美丽的相遇之后，当现实用残酷让我明白了那是一场梦，却又给我一个相信它存在的机会，让我去苦苦追寻。这样的拨弄，对于短促的生命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而后来在大帅府之中的遭遇，也足以让马春花明白——梦始终是梦。
有人说过，女人的一生也就是那几个小时。这一点，奥地利的茨威格明白，后来翻拍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徐静蕾大约也明白。也许还有临死之前的马春花也明白。从两个人的角度来看，马春花对于福康安仅仅是一个艳遇；可是对于马春花来说却是整整的一生。天书论情的系列里，此等境况，是有情还是无情，是因缘还是孽障；一样在尘世之中轮回的我辈俗人又哪里说的清楚呢。
唉，“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