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养了!”母亲异常坚定地对我说,
“喵,喵……”看着水槽来的这两只外来客,它们估计出生半个月,叫声还有些稚嫩,眼神充满了惊恐,略带有畏惧,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抬头用看看我们,似乎在说收留我们吧,好像空中掉队的孤雁不知该怎么办,两个小家伙流浪到我家的水槽里,水槽不算高,但一米的高度,对它们来说,想跳出去很有难度,不知怎么回事水沟被堵了,就这样它们被控在小水槽里,只能用稚嫩柔软的叫声求救,可能体力有效,没一会它们就好几分钟才叫几声,但小家伙们毛色光亮,黄白相间,只有侧身的几次污泥,不觉让人心生怜悯,再三劝说母亲,母亲执意不愿意收养,不觉让思绪回到了我的那时。
从记事起,小黑便是家里的一成员,别看它长得一般,却备受宠爱。它一身的黑,只有四个爪子是雪白色的,小时候曾经一度认为它就是动画片里的真正黑猫警长。所以多少对它有些莫名的敬畏,小黑也不负期待,只要它在的时候,我们家从来没有被老鼠迫害过,20世纪九十年代,是一个贫困的时代,户户种田为生,家家土房,正因为土房为老鼠提供了方便,那时老鼠比较猖獗,老鼠药还没有大规模使用,猫就是每家粮仓的守护神,小黑也不例外,总是夜里我们都已经入睡时,它四处巡逻,时而在梁上静听,时而在墙角洞察,一双夜里发光的“火眼精金”,让每只老鼠难逃厄运,有它在每晚我们也能睡个安稳觉。
小黑对我们的家人而言不像家畜更像是家庭成员之一员记得夏天每晚夕阳落山时,母亲拖着疲惫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进家门,来不及喝口水,又开始急匆匆奔向厨房,在浓烟弥漫的窄小的厨房里忙碌着我们的晚饭,没一会,香喷喷的饭菜就好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餐桌上的晚饭只不过是稀饭和地里种的豇豆做的凉菜,可就是这样,母亲也会给小黑喂吃白面馍馍,偶尔还会有肉(家里过节过年做肉时)。也尝尝叮嘱我每天给小黑换水,甚至小黑看了之后抓不了老鼠了,母亲就让我把馍馍嚼好给它再吃,因为它的牙都咬不动馍馍了。
小黑对我而言是我的好朋友,那年刚入寒冬,异常的冷,天黑得格外早,那天放学后支起小方桌在炕上,开始写作业,没一会小黑就来了,它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可能太无聊了,便双脚一跃跳上方桌,“喵——”看着我,又在我的作业本上走来走去,作业本上就在几朵小梅花,“等会,小黑,我写完了再和你玩”,它似乎听懂了什么,我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它眯着眼睛,侧着身体随着我的手从前到后起伏着身体,乖乖地站在一边看我写字。自从小黑年龄大了以后,他就不再晚上抓老鼠了,冬夜它每晚都在我的怀里睡觉,暖暖的,软软的,它温暖了我的冬季。
“妈,小黑呢?!”我焦急地询问,每次一放学,迎接我的就是它,屋里屋外这次转了几圈。“在院子里的大树跟”,母亲说话时语气有点低沉,甚至哽咽,急于找小黑,我没在意直接向屋外跑去,只见小黑静静地躺在那儿,走进细看,发现不对,小黑怎么躺的如此安静,伸手一摸,身体凉了,我懵了,心里一惊,它死了?!怎么会这样?“误吃了被下了老鼠药的老鼠……”只听到母亲在身后慢慢地说到,顿时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为什么不把毒死的老鼠扔了?!为什么只图自己方便要伤害别人!?我很怅然的,愤恨的,心里无数遍地诅骂着那个不知名的夺去我们所爱的东西的人。
“就叫它小黄吧”,由于晚上果园出现了一些偷苹果的现象,听说有家果园一晚上被偷了大半个园子,开的三轮车好几个人呢……所以小黄来到了我们的家,它的到了让家里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气,特别是一直有点忧伤的母亲,逐渐开朗起来了,笑容也多了。母亲对它的照顾也更加细致,每顿饭都我们的一样,虽然是在看园子,母亲特意让父亲用砖头(我们还住着土房)给它盖了小房子,每顿饭总是准时准点送,下雨天都不误点。小黄也敬业地为我们守着果园,没有失误过。只要陌生人进来,它就叫个不停,果园紧挨的邻居都不敢进我们园子。
“妈妈,你哭什么?”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坐在炕头,一边缝衣服,一边伤心地抹眼泪,我顿时呆住了,从记事起,母亲从来没这样伤心过,“再也不养了……”母亲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我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小黄平躺在衣柜子的角落,看样子已经没气息了,这次小黄是老死的,其实,它来我家的时候,已经八岁了,看着已走的小黄,感觉好像什么被带走了。
“妈,你再考虑一下吗?又不愿去大城市,一个人在家,有了它们挺好的……”我不知道该什么说母亲才会同意,数年前,父亲走得突然,哥哥和我又奔波于城市,母亲不愿离开一辈子生活的地方,一个人默默守着老屋。一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愧疚在心里也丝毫未减少,无奈就想有个小宠物作伴,一直被她拒绝。“不想再伤心了”母亲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给它们找个人家养吧”。最后,两个小可爱被邻居抱走了。
在诺大的庭院,空旷的地上投影下槐叶的影子,藤椅上母亲静静坐着,常常若有所思。自此,我们家再没有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