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队队长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特点。他长得瘦高,一头软毛黑中带黄,皮肤苍白,眼窝凹陷,颧骨突出而面颊消瘦,留两撇八字须,颌骨前突,容易令人联想到老鼠,特别是刚才张望的动作更是神似。雷思特在牢里时就已经注意到他的这个特征,心里暗暗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老鼠队长。雷思特想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老鼠队长听到笑声,径直走到雷思特面前,举起右手来一巴掌狠狠扇在雷思特脸上,全然不顾上面的污渍血痕。又一个符合老鼠习性的特征。台下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乌鸦还在故作无辜地叫唤。
雷思特觉得左脸像火烤一般火辣,口腔里微微渗出甜腥味。他使劲睁大眼睛瞪着队长,嘴里发出更具挑衅的狂笑。老鼠队长回以毫无感情的注视,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盯着人群的一举一动。
雷思特趁着老鼠队长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刚才雷二所在的位置。雷二走了。他舒了口气,但心依然悬着。雷思特感到欣慰,但又恨恨地在心里喊道:不是叫你们不要来吗?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自己的战士隐藏在附近,但是他希望他们一定要控制住,不要暴露自己,因为他没有理由相信这不会是一个圈套。
原因是他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虽然他被抓入狱,但是跟自己队伍的联系似乎并没有发生中断。就在他被戴上镣铐关进牢房里的第二晚,一个战士伪装成狱警混进了监狱里。起初雷思特不相信,那战士报上了自己的内核编号以及他们的暗号:反抗即浪漫,他才稍稍放下警戒,直到后来几天里,那个战士将他的话转告给组织,然后又将外面的状况一一告诉他,他才真正相信,那个战士确实是自己人。
他们就这样暗地里交换着信息,并没有遇到明显的险阻。直到一天晚上。其实雷思特并不确定当时是不是晚上,只是从第一天起,他每天在心里大概计算着时间,起初几天,老鼠队长白天对他进行审讯用刑,到了晚上,那个战士便来告诉他组织的情况,这跟他心里的时钟是大致吻合的,后来随着刑罚的加重,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那个时钟就开始变得不那么准当了,没有人来的时候他都是昏昏欲睡的。而这天正当他垂着头脑袋一片混沌的时候,老鼠队长打开了牢房的铁门。雷思特被惊醒,思绪开始横冲直撞,找不着北,隐隐约约想起就在不久前,那个战士才来过,所以他觉得那时还是晚上。
雷思特微微抬起头,发现那个战士就跟在老鼠队长身后,看起来老鼠队长还没有怀疑他。雷思特又垂下头,把上半身的重量重新挂在双手的镣铐上,两边手腕已经被扯得皮开肉绽。老鼠队长敞开嗓门说:“我们决定明天枪决你。”然后还说出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雷思特心里咯噔一下,但仍然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要杀要剐尽管来!”雷思特说这句话时连头都没抬一下。老鼠队长觉得受到轻视,脸上稍现怒容,但瞬间又把皮肤抹平,不屑地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老鼠队长离开后,雷思特的血液又冷却下来,脑袋像缺氧一样晕晕乎乎的,他不明白老鼠为什么要将枪决的决定告诉他。过了一秒钟,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心想,这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