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像平常一样送我爸爸到区政府去坐车干活,返回家的途中顺便到朋友那里瞄了一眼,临走的时候,他说,今天下午的票,他要去北京看长城。我笑笑,心里有一些嫉妒。
有时候,我会不自觉的怀疑自己的选择,当初,我怎么就选择了这种生活,两点一线,学校,家,家,学校,永远穿梭在同样的红绿灯之间,永远走着同样颠簸的路,永远忙着给家人做饭,洗衣……
也许,我像极了这个城市,有时候,大雨滂沱,积满了雨水,马路上像一条大河,无处排放。有时候,阳光明媚,绿树成荫,蓝蓝的天空夹杂着白云,清新自由。
我知道,我朋友受了伤,但是,他不太喜欢和别人诉说,他喜欢把所有不好的事情埋藏着。她的女朋友结婚了,新郎却不是他,他不仅必须参加心爱的人婚礼,还要为她送上满满的祝福,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新娘。他的姐姐因此和他翻了脸。最后,他一无所有。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欢喜中流露着忧伤。
今天送我爸走的时候,一不小心爸爸把脚卡在车道里,崴了一下,边走边喊疼。像一个孩子一样抱怨着我没有走好路。爸爸坐在我身后,手紧紧拽着我的衣服,那时候,也许就是我最放心的时候了。
昨天晚上,一向和我脾气不对的姐夫,看见我在炕上包饺子,包完了还坐在炕上,突然就开口,说让我下地和他们一起吃饭,我说不出当时有多么的惊讶,或许,他从心里一直都不觉得和我之间有很远的距离,或许,他觉得他在我家应该要尊重一下我,毕竟他曾经说过他没有我这样的妹妹,这些话。但我仍然觉得当时那句话很诚恳,不管为什么,他终究是开口让了我一句。
我听我妈说,看见街上走着的漂亮姑娘,她很羡慕,她觉得她的女儿也应该是那样青春美丽的,可事实上,她的女儿只是不仅仅是一个凡夫俗子,更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也许,生命就是这样子,你想要的拒你与千里之外,甚至是遥遥无期,你不想要的,日日与你同行,不离不弃。你不想过的生活,过上了,不想看得人,天天都在看,不想说的烦心事,被别人揉碎了当成谈资。所有的不如意都随着你,就像你仍然生活在这个城市一样。一样的鬼地方,一样的破生活。
但仍然,继续活着。
我的朋友,他去了北京,现在在北京的一家宾馆歇脚,躲离了这座城市带给他的伤害,出去散散心,也许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疗伤药了。本来,我很想开口和他一起去,但想想,还是一个人自在,既然我那么喜欢一个人,又何必为难别人不是一个人。就让他一个人走,我不去多想,也绝不多问,对他而言,是最大的尊重了吧。知道他到了,安全了。其他的,由他去吧。
今天晚上,我又像每次那样,接回我的爸爸,我问爸爸为什么又回来了,爸爸告诉我说中午没吃饭,晚上不烧火,他怕冷,就回来了。晚上给我姐夫打电话,来我家吃饭。他们讨论着给我姐夫相一个像样的工作,边吃饭喝酒边聊着。我像平常一样洗菜,做饭,看孩子。
说到热乎的地方就提到我,爸爸问我,毕业证可不可以补办,想让我去培训当一个私人助理什么的,我说不可以。爸爸又问我愿不愿意,我说不愿意。我姐夫说:“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怎么能把毕业证撕了,就像当兵的打仗丢了枪……”他没在往下说,我也知道,他一定想说,我是在作死。
就当我是在作死吧。我心里很不平静,就像我妈说,她听到我找工作就免不了提心吊胆,劳心费神。但我没有说半个字。
我姐夫相了一个好工作,值得付出点努力。这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也不枉我的爸爸三番五次,四处奔波劳累。
就活着这种反反复复的日子,一天一天,明了黑了。有时候,我也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过这样无趣的生活?难道是我太懦弱,竟无法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还是我太任性,一时间受不了风言风语?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得到了,又能怎样?
我也可以不管不顾的说走就走去旅行,那个在我背后的人,他是没吃饭还是没睡觉,我不会知道,甚至不想去知道。我也可以相一份不错的工作,拿着丰厚的薪水回来孝敬父母,可是谁给我的弟弟做饭,谁又来给我妈洗衣服,谁会天天惦记家里没有这,没有那?
我的妈妈腿疼不下五年,无人问津。我的爸爸只管挣钱,我的弟弟只管上学,我的姐姐和姐夫各司其职,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大闲人,不挣钱,所以我就充当了保姆。家里各种大小事情都得抄心。以前妈妈是家里的掌柜,做饭洗衣,无一不做,我们都觉得没什么。自从我在家里做了工,才知道,最辛苦的人,就是家里的那个人了,什么都得准备的妥当,安排的调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的初衷也不是做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我曾经幻想自己是老师,是工程师,是设计师。后来,自从我放弃上大学,所有的幻想都成为幻想。
也许人生本来就没有东西是属于某一个人的,走过的岁月被历史撵成碎片,爱过的人被现实照成虚伪,看过的故事,听过的话,说过的誓言,终将成为过去。但我仍然愿意将我的生命交给这空洞而巨大的世界,让时间将它酝酿成一段可有可无的历史,在我死的前一秒,回放在我的眼前,说一句,此生无憾。
我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是时间久了,就把那些充足富有的物质化变成了羡慕和虚荣,但马上又回归到朴素的本身。总在笑与不笑间徘徊着,但我希望明天睁开眼,见到的自己是坦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