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说到鹏程、林然这对即将迈入婚礼殿堂,品味人生最幸福时刻的新人,忽闻双方家长被打伤住进了医院,脑袋像遭到了雷击,骤然一片混沌。
公司的车载着鹏程、林然穿过繁华的街道,在深圳人民医院广场停下。他们从车里鱼贯而出,直奔医院急诊室,林然的拖地婚纱挂在围栏上她差点被绊倒。他们先问了姜老板的病室,两个人飞奔过去,看见姜老板脸上的抓痕进行了处理,倚靠在床头,眼睛紧紧地闭着,眉头皱成土丘状。鹏程母亲在他身边凳子上坐着,看鹏程和林然过去,板着脸对林然说:“你这个丧门星给我滚出去!你妈这个母夜叉干的好事。”林然闻听这顿劈头盖脑的呵斥,惊掉了花容,呆愣愣地立着。心想,这是怎么了,平时这个女妖精对自己挺好的,尽管林然不喜欢她。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有关?既然鹏程妈愤怒的让她滚,她只得出去了。
鹏程问:“妈咪,谁把我爸打成这样?”
“还有谁,林然的妈这个疯婆子。”
鹏程感到不可思议,一向和蔼可亲的林然妈,怎么会打我的爸爸?
听到他们的对话,鹏程爸慢慢睁开了眼说:“孩子,我没事,一点皮外伤。”
鹏程坐在床边拉着爸爸的手说:“爸,这是怎么回事啊,林然妈咋会打你呢?”
林然爸又闭上了眼睛,眉心皱起一个大疙瘩。心想,不回答儿子吧,肯定不行,回答他吧,可又难以启齿,咋办呀。最后,他扭曲着脸从像长满口疮的嘴里挤出变了调的几个字:“年轻时的过节,一言难尽。”
鹏程看出爸爸有难言之隐也没有再追问。
林然出了姜老板的病房,走至护士值班处问了妈妈的病房,推门看到妈妈丑妮正在掩面痛哭。爸爸在一旁小声地安慰她。林然坐在妈妈身边的床上,用纸巾给妈妈擦了泪说:“妈,你受伤了没有,要紧不?”
丑妮看到闺女穿着漂亮的婚纱坐在自己身边,想着是因为她当年的过错害了两个无辜的孩子,又掩面放声大哭。女儿边给她擦泪,边问:“妈,到底怎么回事啊?鹏程妈好像在怨我们。”
林然妈一听这话,猛地掀掉被子,拔下吊针,下床要找鹏程妈拼命。大着嗓门喊到:“姓姜的,还有姜婆子你们在哪里?当年你们合伙骗了我,今天又给我闺女脸色看,有本事爬出来跟老娘斗啊!”
林然和林然爹边叫护士,边死命地拉她回病房。不料她正在气头上,力大如牛,他们两个人也拽不动她。护士说:“这是医院,不准大声喧哗,快回病房。”丑妮没找到发泄对象,再者感到护士说得有道理,就回到了自己的病房,护士让她躺下,又重新给她输液,由于液体里有镇静的药物,林然妈慢慢地闭上眼安静了下来。
林然搞不清一向和蔼可亲的妈妈,今天怎么暴怒如雷,她看妈妈睡着了,就小声地问父亲:“爹,我妈为啥要打鹏程的爸爸呀,是不是过去他欺负过我妈呀?”
林然爹心想,这事早晚要告诉孩子,决不能让他们结婚。但他又怕孩子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怎么跟她说呢?他还是接着林然的话茬儿说吧:“是呀,他过去欺负过你妈,他是个坏人,那女的也是个坏人,咱以后离他们远点儿,你不能跟鹏程结婚。”
林然说:“爹,他父母坏不等于他也坏,我跟他结婚,又不是跟他父母结婚,大不了婚后我们单独生活。”
林然爹看这样阻止不了女儿,难为得唉声叹气:“唉!反正你和鹏程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你……他……唉!你听爹的没错,以后,你离他们远点儿。”
林然哭泣着说:“爹,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你不会为了报当年的仇,断送女儿的幸福吧!”
林然妈睡梦中听到有人哭泣,嗯,是自己的女儿。女儿穿着小花袄,嘴里含着没有吞咽下去的东西,抹着眼泪哇哇大哭。哦,几个小男孩在树上摘枣,摘起枣砸女儿,边砸边哈哈大笑着,喊着:“枣甜吧,还吃不?有本事上来摘呀!”
“光会读书,不会爬树,还是不是山里人呀,哈、哈、哈、哈!”丑妮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大喝一声,拿了棍棒就往树下跑……
林然父女听见丑妮“哼哈”大叫,身体还不住地抖动,慌忙来到他的跟前:“妈,你咋了?”“她妈,你哪不舒服?”林然妈头昏脑涨,眼皮干涩,勉强挣开了眼,看到女儿还穿着婚纱,癔症了一会说:“我做梦了。”父女俩才长呼一口气。林然拿纸巾擦去母亲满头的冷汗。周大顺端来开水让林然妈喝,林然妈摇摇头,看看女儿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泣不成声地说:“妮娃呀我……我对……对不起你呀!是我害了你呀!”林然焦急地说:“妈,到底是咋回事,你给我说说,你快说呀,妈,我求你了。”
林然妈停止哭泣,静思着该不该给女儿说,怎么说,末了还是“哼啊嗨呀”地难以启齿。林然爹说:“她娘,到如今不说也不中啊,还是说了吧,又不怨你。”
林然妈这才给女儿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林然听了以后,跟母亲抱头痛哭,但想起自己跟多年的恋人鹏程是一母所生的兄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残酷的现实,站起来夺门而出。奔跑出医院撕掉长长的婚纱下摆,搭乘计程车朝深圳海边驶去。
鹏程看了自己的父亲,从护士站问清了林然妈的病房就朝那里走去。跟奔跑出来的林然妈撞了个满怀。
林然妈哭着说:“我的然然跑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你和她……和她是……是……快……快去找她回来。”
“我和她是什么?你说清楚呀?”鹏程是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林然妈哽咽着说:“我的苦命的孩子呀,你可不要想不开,寻短见呀!”说着就挣脱周大顺的手,没命地往医院外面跑。
周大顺红着眼圈说:“这深圳那么大,咱人生地不熟的往哪里找呀?再说你还穿着病号服哩,门卫也不会让你出门呀。咱们回屋商量商量,要有目的的找中不?”
林然妈看看自己穿着拖鞋、病号服,再想想自己确实没地方找去找,就哭嚎着跟周大顺进了病房。
鹏程说:“你们好好在这里呆着,我去找她,我随时给你们联系。”说着就出了医院,叫了计程车朝海边开去。他们原来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林然的踪影。
林然怎么也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自己引以为豪、亲密无间的恋人竟是自己的胞哥,活着以后该去怎样面对?……她不能再往后想,她在海边找了一个少有人去的悬崖峭壁,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了远处悬崖凹处有一个鸟巢,几只张着黄嘴的雏鸟嗷嗷待哺,一只雌鸟正叼着食物把他们一个个喂饱。于是,她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母亲含辛茹苦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一幕幕往事。如今她长大了,母亲变老了,我死了,解脱了,父母怎么办,特别是憨厚老实是父亲就他这一个独生女儿,他的余生怎么过?想到这里她擦干了眼泪,慢慢地从悬崖上下来,跋涉到路边叫了计程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在外面风风火火找寻林然的鹏程,此时精疲力尽,嗓子冒烟儿,他抱着一线希望朝林然的住处驰去。
林然父母,等了半天,音信全无,着急得七窍生烟,林然妈眼睛哭得像水蜜桃似的,嗓子也沙哑了。突然,手机响起,急切地接听,问:“林然找到了吗?”对方鹏程说:“找到了,在她的住处呢,你们放心吧!”
鹏程的父亲不知道两个孩子及丑妮两口子怎么样了,也非常着急,再加上公司里、商友、朋友、客户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的丑事,他感到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鹏程妈倒很冷静,静观惊涛骇浪。因为鹏程本来不是她所生,再加之是保姆一手把鹏程带大,她这个母亲连个养母都算不上,既没血缘,又没亲情,充其量鹏程是她培养起来的一个高管而已。她现在正在考虑公司以后的事情。
鹏程从公司食堂让大厨熬了林然平时爱吃的皮蛋瘦肉粥,带去给林然吃,碰到了林然的手,不料林然像火烧了一样,下意识迅即抽开手,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以后咱们不要再见面了。”
鹏程感到他的爸爸年轻时肯定对林然妈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林然不会对他这样。他去找他爸爸,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鹏程温怒而有失礼貌地问父亲:“爸爸,你当年对林然妈究竟做了些什么?我今天一定要知道。否则我就跟林然私奔。”
最后这句话触及到了姜老板敏感的神经,他说:“孩子你要我的脑袋我都给你,但你绝对不能跟林然结婚。”
“为什么?难道要父债子还吗?”
姜老板对他当年干的丑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但又怕他不说清楚断不了鹏程跟林然结婚的念头。只得说:“你是林然妈和我的孩子。你跟林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鹏程听后,感觉像山崩地裂,世界的末日到了。他痛苦地一声震惊寰宇:“啊……啊……啊……”血液自下而上涌向脖颈、脸膛、头顶,脑袋要炸开了。他夺门而出,疯了一样在医院花园吼叫着狂奔……
在花园晒太阳的病号和陪护看到这种情形吓得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呼吸急促,陪护赶快把病人送回了病房,嘴里喃喃着:“这人疯了……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