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时候,最喜欢行云流水的移动感,和追逐目的地的期待感;
弹琴唱歌的时候,最喜欢旋律开始缠身,音符引领我的感觉;
喝酒的时候,最享受精神和本体的脱节感;
旅行,带来一种隔离现实的梦境感;
发自心底的愉悦源泉之一,就来自于感召模糊的终点,并不断追寻的过程,就好像那样就能找到人类生命的最终奥秘。追寻,是人的本性,追寻更多的未知和虚无,追寻难填的欲壑,追寻更多的美好,追寻前方等待的、属于各自的城堡。
你追寻的,是什么样的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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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的理想国隔着千山
新疆,普遍让人想到毫不吝啬的阳光,好吃的羊肉瓜果,和好多维族美女。阿云是个维族姑娘,就算是生活在美女国度里的她,也经常被身边人叹为美女。阿云喜欢家乡的一切,喜欢清新的空气,喜欢在草原上奔跑,喜欢沙漠变幻的形状,喜欢夜里满天的星星亲昵地朝她眨眼、听她的悄悄话。
她的妈妈在她小时候就在新疆开了个客栈。阿云12岁时,客栈来了一家旅游的南方人,这些热情的沿海城市居民在阳光照耀的一天,坐在凉台里向她问了许多有关新疆的问题,也告诉了她许多南方的事情,饮食、人文、建筑、历史,当然,也包括海。
一望无际的水。这从未有过的想象深深印入了阿云脑中。在新疆能见到一望无际的沙漠、一望无际的草原和一望无际的天,但水是没有的。尽管有很多的图片、杂志、电视都不遗余力地展现了海的样子,但全是被框住的景象。
那天夜里,她梦到自己脚踩在绵密的沙滩上,面朝波澜起伏的大海,随着浪潮一点一点握住她的双脚,渐渐陷入海水中化成一只桃红色的鱼,畅游在珊瑚森林中,倏地从海底一跃,跃出水面,又变成一只翼展修长的海鸥,乘着海风,朝海与太阳的无垠交界滑翔。这一年开始,小阿云有了向往和淡淡的忧愁。
是的,好的,我比较幸运,比别人长得好看,但我并不需要。她这么想的。所幸她生活在一个比较开放的家庭,在父母的支持下,数年后她考进了沿海城市的一所大学。
告别自己的家乡后,大大的飞机载着她和她满满的愿望,跨过千山,到达属于阿云的理想国。下飞机的那天,她在星星老朋友的陪伴下,和自己的理想国待了第一个夜晚,她在充盈的浪潮声中,甜美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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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在理想国里,无法进入理想国
阿青在北京工作,但他住不进京城里。那大大的推手,总是精准而冷静地把他和成千上万的人劝出北京。
他在南方的小城市里长大,还记得小时候楼房矮,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带小院子。雨季的时候,门前的小路就变成一条有些湍急的小河,孩子们站在阶梯上,往小河小心翼翼地放新折的纸船,心里想的是小纸船将要去到的远方。妈妈们则会在后面,一手拉着孩子们的衣领,一面跟屋里的人叨叨着说不完的话。
小城市的安逸,让孩子们很难想象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天真烂漫和傻里傻气一直是他孩童时代的主旋律。他对北京真正开始有点印象,是小时候电视报纸和学校老师反复提到的申奥成功,试卷上的题目,还有几年后的奥运会。看到电视里北京的模样,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无非是个破落封闭的地区。果然还是要北京那么气派的地方,才能称作城市啊!
年轻稚气的向往,逐渐在年岁的打磨下成为自己的目标。高中时他拼了命地读书,终于擦过门槛进入北京的一所大学。大学的日子里,他一得闲就穿梭在京城各个街巷,探索这个庞然大物,每夜带回宿舍一身尘土。他不断地设想、推倒、设想,设想自己在哪个地方安居,附近有什么样的小吃,将会进入什么行业工作。
毕业后,他经历了三个月鼻青脸肿的面试,终于在苟延残喘中算是定下了工作。但突如其来的经济压力让他差点得了抑郁症。六年的工作、跳槽、工作,他终于贷款在京郊买了套房,户口也属于模糊不清的状态。
每天天亮他就要开车奔驰于宽阔的高速路上,进入那个拥堵的、被喧嚣惹得疲惫不堪的城市。这也算是较量之后,这座城市对他的一分妥协吧,虽然已经足够,但他还是想要战胜推手,在京城扎营。
“也许等北京扩张到我那块儿会比较现实点哦?哈哈哈!”阿青对我说完这句话,仰头喷出口里的烟,这口烟出得又久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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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的理想国在大洋彼端
小东总是梦到自己变成一艘潜艇,浮在水面上稳当地前行,舰桥顶部,也就是最高的地方,飘着个模糊的大旗。黑夜里虽然雾气浓重,但远远的前方分明就有陆地隐隐现身。
闹钟总是在他即将靠岸的时候响起。在床铺的百般挽留下艰难起身,匆忙地穿衣洗漱,塞两口面包。以前是冲向教室,现在是冲向公交车,赶去公司。他和阿青在高中的时候是朋友,时不时小东的思绪就飘到那时候去,要是那时候,也像阿青那么努力,也许自己的出国梦就能实现了哦?到这时小东就很容易坐过站。下车狂奔的时候,他脑子里怎么也转不明白,日子到底被自己囫囵到哪去了。
努力的阿青在高中时代,除去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几乎整天都在读书。但你永远不会在下课时间看到小东在教室里,他要么在和同学打闹,要么躲在角落里看小说或者打游戏机。阿青去了北京的时候,小东去了同省的一所三流大学,整个大学时代,他默默在手机里,羡慕地看着阿青享受努力后的硕果和一个又一个胜利,自己则待在一个充满奇葩规定和昂贵收费的学校里。要是我能,就那么静下心来,跟阿青坐下来好好读点书进去。想到这他老是忍不住锤一下桌子,叹了口气。
大学毕业后,不少同学,不论成绩比他好或比他差的,都接二连三地踏上了出国道路。委屈和挫折,这时歪歪斜斜地在他心里迅速盘生。但他知道,家里远远没办法负担那样的经济压力,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实力。他在读大学的城市里找了一份人员流动性很高的工作。
对小东来说,路被他去繁从简成了两条。出国,不变凤凰,也能有凤凰般的眼界;不出国,“人生好像一颗崭新的钉子,啪地一锤子打进老长凳里。”原话到此戛然而止,除了讲这话时从他嘴里喷出来的酒气,想来里面的滋味,他自己尝最精准。那天跟他喝完酒,他在凌晨的马路牙子上坐着消解吐意,那条路是我最喜欢的那种黄色路灯,一个人没有,清净。末了小东站起来,硬是不回去,又说不出该去哪。
那是两年前了,那之后没怎么听说他的消息。我倒是希望,他的潜艇能抵达彼岸。要知道,那时他们的漂纸船比赛,他放的纸船一直走得最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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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更加长远的小佳当然也有理想国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人生作弊器,那有钱绝对是其中一个。小佳从来没有避讳过这个事实,但也从不炫耀。小佳的父亲赶上了好时代,运气对头,将近三十岁的时候从商之路格外坦途,只是对于小佳来说,坏处就是常常无法陪伴她。好在她的性格比较独立,没受多大的影响。但你要是觉得所有富二代都是浪荡儿,那你可能错得有些离谱。
小佳的父母从小就培养她独立生活的习惯,小到做家务,大到自己记账,管理整个房子的日常开销。在家庭教师的辅导下,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十多岁的汉语水平,父母和朋友仔细商量后,把小佳和两对朋友的小孩一同送到了英国,买了一套房子让他们自己生活,接受更西式的教育,直到初二才回国读书。初中高中在中国学习的生活,除了特别好的朋友,从来没有其他人知道她来自有钱人家,反倒觉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特别适合她。
大学她再次远离家乡去了美国,那时她的朋友酷爱旅行,从小就被父母带到世界各地游玩,连续几个夜晚,她的朋友就着红酒和她讲述各个地方的奇妙经历。从那之后小佳对世界的好奇心随之疯长,开始得闲就到世界各地游览,加之大学学习的是气象学,经常会到第三世界国家旅游、考察、当志愿者。在那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理想方向是开一家气象经济公司,或者当一名研究员。但当她近距离嗅到大象的新鲜粪便、与营养不良肚子暴突的小孩打招呼、四海为家的游牧民族、南极的科考人员和日渐消失的冰川、完全由自然生物统领的高远雪山,她渐渐意识到除去赚钱之外的更多人生意义。
她从不避讳富二代这个事实。尽管几乎所有人,生来将会耗尽一生换取金钱,但她深知自己已经有了逾越这层的优势,她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更长远、更大局观的事情上了。比如公益、比如世界格局、比如严峻的环境问题、宇宙拓疆、甚至政治。她知道,在人们竭尽全力生存下来的同时,必须要有其他人牺牲自己,为人类,甚至这个地球做点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理想国显得虚无飘渺,但她反问我:“你又能说得准什么是最有意义的生活呢?你怎么判断一丛不起眼的植物的生命,是徒劳或是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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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的,至今我都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理想国。或者说,无法鼓起勇气追寻。甚至时常怀疑人生,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但探究,时常有助于一个人更清醒地生活。
新的一年,我决定释放自我,执意追寻任何可能的理想国。
你的理想国是什么?
Pe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