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折扇上作书画,明代洪武年间已开其端,在永乐朝以后成为风尚。与其他文房器玩一样,又出现了搭配折扇的扇坠。宋代朱翌《生查子》“莫解玉连环,怕作飞花坠”,“玉连环”指的就是扇坠。扇坠是扇子的装饰件,又是把玩物。精致的扇坠在工艺和价值方面,甚至不低于它所装饰的扇子, 所以成为专项收藏的一个品类。
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笺》提到扇坠:“自唐宋以下,所制不一,如笛管、凤钗……器皿、杖头、杯盂、扇坠、梳背、玉冠珥……种种玩物,碾法如刻,细入丝发,无毫末逾矩,极尽工致。”明人谢肇淛《五杂俎•物部二》云:“扇之有坠,唐前未 闻,宋高宗宴大臣,见张循王扇有玉孩儿坠,则当时有之矣。”
明代中期,扇坠已是时兴玩物,不仅在文人雅士间流行,也进入了宫廷,御赐之物中的扇坠极尽精巧。明代朱国祯的《涌幢小品》记载:“世庙(嘉靖)初年,勋辅诸臣同游。赐画扇,有木刻海榴矍坠子。可汁许,空其腹。藏象刻物件凡一百件,示天下绝巧也。”
扇坠亦是朋友和恋人之间相赠的信物。《桃花扇》中李香君浑名“香扇坠”,柳敬亭打趣道: “她那香扇坠,能值几文?怎比得我这琥珀猫儿坠。” 琥珀猫儿坠指用琥珀色猫眼宝石做成的扇坠。《剪灯新话•渭塘奇遇记》:“女以紫金碧甸指环赠生,生解水晶双鱼扇坠酬之。”
扇坠多加雕工,形状多种多样,如鸟兽昆虫等状。扇坠用丝线串合,系于扇柄,可以多块组合,又可打上缨络,富有情趣。
明代文震亨《长物志》中,这样描述扇坠的用料:“扇坠宜用伽南、沉香为之,或汉玉小玦及琥珀眼掠皆可,香串、缅茄之属,断不可用。”扇坠用伽南、沉香,取其香气幽清可闻,汉玉及琥珀,取其色彩明丽可看,然而香串、缅茄香得重浊,所以不可用,区别仍在于雅俗。文震亨还写道:伽南“小者以制扇坠、数珠,夏日佩之,可以辟秽”。
1962年,上海松江地区明晚期河南府推官诸纯臣墓内,发现随葬有4把折扇,泥金笺扇面。其中一把竹质扇骨泥金笺几何图折扇,扇骨底部系有一沉香木球形扇坠,直径3厘米。此扇出土于诸纯臣妻杨氏袖内。
1962年,上海宝山地区朱守城墓内发现23把折扇,其中有一枚白玉螭云纹牌饰扇坠,长方形,上部半圆环已残。残高5.4厘米,宽2.6厘米,厚0.75厘米。正、背面均饰内剔地浅浮雕螭云纹,两面不同。正面螭龙曲身,在云海翻滚。背面螭龙双耳向上耸立,螭发一束侧向弯转。玉牌侧面均刻S形纹,间隙处作毛地处理,是明代后期的一种新工艺。玉质洁白滋润,精细光洁。从题材设定和雕琢技艺两方面来看,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1984年,江苏无锡县甘露乡彩桥村发现的明晚期华师伊夫妇墓中,有两把折扇和与之相随的扇坠。一把为洒金竹骨,大骨透雕葵瓣花草纹。扇头穿丝线,系结一沉香木扇坠,雕琢为豆荚和豆叶,其上一只蚱蜢,十分精细。另一把素竹折扇,扇头穿丝线,系一块长方形螭纹玉牌扇坠,正面阴刻螭龙,瞪目竖耳曲身,背面正中阴刻一篆字“戒”。
1993年,上海打浦桥地区明代晚期御医顾东川夫妇墓出土了两把折扇,扇骨、扇面已腐朽,遗存的玉质扇坠却完好。一件为白玉执荷童子扇坠,高5.2厘米。童子头较大,身穿对襟长衫,宽短脚裤,浅刻衣纹。左手举握一柄荷花。童子头顶中部贯天地孔,出土时有丝线同折扇轴头相连。另一件白玉双体鸟扇坠,长3.6厘米,宽1.5厘米。双鸟对称连体,鸟颈粗短,躯体丰满,翅膀作椭圆形,羽毛雕刻成直线菱格,简练明朗。造型饱满,圆润光泽,洁白无瑕。躯体穿一金链,与折扇轴头相连。
在打浦桥地区又一座“明痒生顾□□妻陆孺人墓”内,发现一把几何形折扇,已残朽,惟有扇上系一白玉双体鱼形扇坠完好,长4.8厘米,宽2厘米,厚1.4厘米,圆雕并体双鱼,素身无鳞,吻前凸,背鳍呈锯齿状,鱼尾分短叉,胸鳍、臀鳍、尾鳍均有细的阴刻线。双背上贯天地孔,穿金链,与折扇轴头相连。此扇坠曾被定为明代中晚期,也有学者认为是宋元时期:圆凹点眼,背部中央开大椭圆形天地孔,这些特征多见于宋代玉器,小圆孔则流行于元明时期,锯齿状背鳍也是宋代玉鱼流行的工艺。
历史上风行的器物,随着朝代更迭、后世习俗的改变而逐渐消失于岁月悠悠的长河中。据目前全国出土的折扇情况,最早是明代墓葬。上海明墓出土的折扇和扇坠,是研究明代折扇极为珍贵的实物资料。这些明代沉香木、白玉扇坠,也是极少见的文物珍品,由此,我们或可略微体会扇坠摇荡之间的清香幽古。
(图片来自 孙维昌《怀袖雅物:上海明墓出土折扇和扇坠珍赏》,蒋炳昌、黄玄龙《明代扇坠的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