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晚,已是临摹的第十三天。画面进度约四分之一多一些。多出的这一些是接下来四分之一中最难的三分之一(咦,忽然我的数学水平变好了)。
为什么我不用二等分计量?因为纸分成了四等分,样本也是四等分,而且如此四等分是最佳状态。
接下来的四分之一中包括最复杂的三部分:其一,画面正中的松树两棵;其二,左面山谷中瀑布溪流;其三,右面山谷中瀑布溪流(好奇怪,不是同一样东西吗?)。两棵松树于今天傍晚基本完工,耗时近三天。虽则我没有整天泡在画里,也是除了基本生活琐事的所有时间,甚至预约好的瑜伽课也一再取消。
郭熙的绘画技法以“蟹爪枝”和“卷云皴”为典型代表,这两个名词我是敬畏的。但是,临摹«早春图»后才发现,它们不是值得我敬畏的最高境界——树的盘旋曲折,穿插缠绕;还有山石的错落层叠,高矮布置,大小相间……,这些才是。图二是其中一棵树的局部,树枝穿插达“五层”之多,各具形态,互有关联,彼此照应,互不相扰,妩媚生姿,柔中有刚。再加上树枝不可以是一条直线,董其昌语“但画一尺树,更不可令有半寸之直,须笔笔转去,此秘诀也。”此语在董其昌本人画中并不能完全应验,因为,中国山水画来到明代,已经足够平民化,甚至可以说,也足够商业化,哪里还能看到宋代山水的意境与功力呢?郭熙做到了,并且严重超标啊!
此图中,郭熙登峰造极的画树法让我除了惊叹,还是惊叹;除了感伤,还是感伤——惊叹他的天人之作;感伤我的笨拙之笔。
十三天来,每晚临睡前审视两个画面,预定第二天画到什么地方,很可惜,由于难度超出预想,只有今天完成预订计划。郭熙此图用墨很少也是一个特色,一大滴浓缩墨汁,我用了三天。临摹«晴峦萧寺图»可是一天都不够用的。
«早春图»更加追求道家意境,颇富虚幻缥缈之感。虽则也有写实部分,却不像«晴峦萧寺图»几乎全部写实,这固然更富有想象空间,却也更难把握。目前为止,我并不满意之前完成的部分。
“能事不受相促迫”——虽则绘画目前不是我的“能事”,然而,人到中年,竟然遇到如此喜爱之事,慢慢享受点点滴滴学习过程,岂非人生一大乐?
傍晚看到一句话——“当你在全身心投入一件你所热爱的事情时,往往会自动抗拒干扰,同时,内心会产生高度的兴奋及充实感。”我想,目前山水画是我热爱的事情吧,因为,在绘画过程中,我可以全心全意,满心欢喜,即使困境重重,挫折百转,清晨醒来,又会倾心以对,满目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