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也是读书天
早上起床刷到人民日报的微博,故宫银杏叶的九宫格,让我想到当初在北京读书时去故宫看展的日子。尽管每次看展都要走上两万多步,尽管每次看展结束双腿酸胀,但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转眼间已经到了秋天。小时候在课本上学郁达夫的《故都的秋》,长大后到北京看北京的秋。北京的秋让我想到小时候安徽卫视里常播的一句广告词——一品黄山,天高云淡。尽管新闻里经常说着北京的雾霾又怎么严重了,但事实上北京的雾霾并没有那么多。在大多数时候,北京的天是湛蓝的、晴朗的和高远的。小时候读《海的女儿》,把海的蓝形容成矢车菊一样的蓝,矢车菊蓝,用在北京的天上面多么契合啊。这样的天,这样金黄的树叶,真让人想要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泡一杯茶,安安静静地读书啊。
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生活在别处。此时此刻,我在家中怀念北京的好,其实北京的天气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说湿度低,整个人都生活在缺水的空气中,经常感觉嗓子就跟被砂纸磨了一样,除去吃水果外,三天左右就能喝完一桶5L左右的纯净水。至于为什么要买纯净水,是因为水质硬,烧开的自来水会在水壶留下一层白色的水垢。补水面膜也像不要钱一样地往脸上贴(实际上要钱!),大概每两天就要贴一张补水面膜。在家的话,可能两个星期都懒得贴一次。还有就是昼夜温差大,一天可以体验四季:早上是冬天,中午是夏天,每次从家回学校我一准感冒。有个流传甚广的段子,说的是在北京的街头,一个穿短袖的和一个穿羽绒服的相遇,互相问候一句“傻逼”。
Anyway,让我们回到现实。尽管此时我抬头看到对面楼顶背着的天空不是矢车菊蓝,也毫不高远,但好在它是烟灰蓝和天蓝混合,而不是雾霾灰。每次从楼下走都能闻到桂花的香味,甜丝丝清淡淡的,让我想到林和靖的“暗香浮动月黄昏”。虽然他说的是梅花。路边的树叶逐渐变成缃色;阳光不再热烈,柔和而温暖地透过纱窗;不再有聒噪的蝉鸣,连鸟鸣声都不再清脆;如果不是窗外兰花的轻颤我几乎感觉不到秋风的存在。网易云播放的歌单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组曲、睡美人组曲和胡桃夹子组曲,此时已经放到了天鹅湖组曲6。这样的日子真适合安安静静地读书啊。
必须是纸质的书。不是Kindle。尽管我承认自从有了Kindle以后,已经很少去读纸质的书。但此时,去读纸质的书却比读电子书更有仪式感。手指在书页上捻动的触感、鼻尖油墨的书香都是电子书无法取代的。作为一个选择困难者,我不知道此时是去读很久前就买了、却没能坚持读下去的《全球通史》,还是去读奥尔罕·帕慕克的《雪》,抑或是去读《魔戒》好。于是我敲击着贴着各种可爱小动物的贴纸的蓝牙键盘写下此时心中所想,期待写完这篇文章时心中能够有所选择。
记得我自己独立地去读的第一本书是连环画版的《西游记》,大概是5岁左右。在此之前,我通过耳朵读到的书是《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年幼的我为《打火匣》、《拇指姑娘》、《冰雪女王》、《接骨木妈妈》、《天国花园》、《坚定的锡兵》这些有着奇特想象的故事而着迷,但最让我印象深刻、流下眼泪的却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和《海的女儿》。我甚至一度讨厌《安徒生童话》,安徒生为什么就不能给小美人鱼一个好的结局呢?
年幼的时候住在外公外婆家。外公以前当过数学老师,于是我的routine里有一项是做小黑板上的算数题。这大概帮助我养成了安静的性子。只要不让我做算术题,即使一个人玩也能自得其乐。
我家的阁楼一度是我的秘密园地。阁楼上有个类似小仓库的地方,推开木头推拉门的瞬间,我想到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芝麻开门的场景。(我从小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戏精呢。)
正如藏宝洞一打开必然烟尘弥漫,推拉门打开的瞬间,也能看到飞舞的灰尘,于是我狂打喷嚏。咕噜在发现魔戒的时候,说的是“my precious”,这也是我心中所想。尽管那时我还没看过《魔戒》,也不知道“precious”这个单词。小仓库里的书混合着油墨的香味和腐朽的霉味。我竟喜欢这种奇特的混合气味。书页均已泛黄,印刷的字体像现在加粗体。在这个藏宝洞里,我发现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有外国民歌集,有《史记》,有词典一样厚的《乱世佳人》,有幽默笑话集,许多本《小说月报》,甚至有当时的禁书《废都》……阁楼上有一张躺椅(或许是帆布,或许是牛津布做的),我经常一整个下午都坐在那儿读书。我最常读的是《小说月报》,从《小说月报》上读到的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小说是毕飞宇的《玉米》,所以当我在学习现当代文学时,从课本上看到这个名字时不由有种亲切感。啊,还有张抗抗的《情爱画廊》。我最初见到张抗抗这个名字,是在人教版的语文课本里,一篇描写森林的文章。那时我还以为她是个男作家。后来在阁楼里发现了自己见过的作家写的书,自然是满怀激动地去读。然而,这本书说的却是母女两人爱上同一个画家的故事,女儿先认识的画家,对他产生了懵懂的爱意,画家又爱上了年轻美丽的母亲。于是母亲出轨了,跟着画家跑了。其中不乏一些露骨描写。这本书对少年的我纯洁的心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如果说发现新书的过程是寻宝,那么我的寻宝线索经常出现在书中。小时候喜欢伍美珍,最初看的是她的《同桌冤家》,是一套主角为小学生的搞笑故事。后来又买了她的两本书,一本是《愿望树》、一本是《天蓝色的阳台》。令人遗憾的是,这两本书不再是沙雕小学生日常,而是令人惆怅的爱情故事。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在这两本书里,作家推荐了一些她喜欢的小说。于是看完这两本书后,我去读了《荆棘鸟》和《德伯家的苔丝》,并发现了我最喜欢的童话故事作家——安房直子。后来读王小波的书,又根据他给的线索,又发现了卡尔维诺。
在书店也能发现自己喜欢的书。我小时候最讨厌的事情就是陪我妈逛街,唯一能接受的逛街形式是去新华书店。然而,我最喜欢的书却不是自己发现的。有一天,我妈拿了三本很大、书页是绿色的书,说是最近很火的小说。我随意翻开其中一本——
“‘好极了,达力。’弗农姨夫说。然后他突然转向哈利。’那么你呢?’
‘我待在我的卧室里,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假装我不在家。’哈利声调平板地回答。
……
‘你呢?’弗农姨夫凶巴巴地问哈利。
‘我待在我的卧室里,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假装我不在家。’哈利无精打采地说。
……
‘你呢,哈利?’
哈利直起身,努力绷住脸。
‘我待在我的卧室里,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假装我不在家。’”
我合上书,外国人怎么罗里吧嗦的啊,真无趣。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觉得实在无聊,于是从书柜里把这三本书翻出来,好在这次是按正常顺序拿的书,是《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我像着了魔一样地去读《哈利·波特》,连晚上关灯以后,都要开着小夜灯看《哈利·波特》。唔,原来这就是最早发生在我身上的“真香”事件。
学校的图书馆也是发现宝藏的好地方。有时候不需要带着目标地去找特定的书,只是在闲逛中就能喜欢的书。比如我喜欢的《我的名字叫红》、《汉魏六朝笔记小说大观》、八十年代出版的《东方故事集》和《聊斋志异》都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发现的。
此时已经网易云放到了《胡桃夹子》组曲2-2。我已经想好要读什么书啦。是《魔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