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对你意味着什么?
我在内陆山区长大,小学读到《海上日出》,甚至不记得是谁的作品,具体写到了什么,但朝阳奋力穿过海平面,霞光万丈的景象深深印刻在心里。日出,变成了小小的心里关于“更大的世界”的全部想象。
初中有段时间学竹笛,每天5点起床,站在校园偏僻的一角独自练习,陪伴我的是一棵掉光了叶子灰溜溜的老树,它的枝丫清瘦锐利,笔直划破青色天空,像极了汝窑的冰裂纹。在不算悠扬的竹笛声中,阳光一点点从黑暗中渗出,如同不知何时升起的朗朗书声,沉寂了一夜的校园开始恢复新的活力。那时候的日出,是每一天幸福的开始。
高中的时候,看宫崎骏,最喜欢《侧耳倾听》中的一个片段:冬日的清晨,月岛雯推开窗,正巧看到刚从意大利回来的天泽圣司踩着单车在楼下呼唤。少女急急忙忙下楼,坐在少年的后座。单车疾驰,他说:好巧,我在心里一直呼唤,阿雯阿雯,你就出来了。少女微红了脸庞:我也想见你。两人奔赴一场山顶的日出,在城市的海洋上空见证了又一天的奇迹。这段情节,让人印象深刻,几乎代表了我对爱情的全部想象:等待后的重逢、单车后座的依偎、共同奔赴一场美好。
大学某天,和社团的朋友从铁西夜市归来,聊起假日的安排,临时起意从沈阳连夜买了站票去大连。听闻星海广场的日出非常壮观,我们躲着监控,连夜把酒店的被子偷了出来,几个人裹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等待海上日出。看着周围的灯光一点点暗淡,海平面上的黑夜逐渐稀释,大家非常兴奋,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期待了一整晚的壮丽景色,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周围的人潮渐渐拥挤,抬手看了看表,才发现8点过去——是个阴天。那是并不完美的日出,但承载着关于青春完美的记忆。
研究生阶段,约了鹿鹿去泰山看日出,想转转运。因为那段时间疯狂运动,一口气从山脚爬到南天门,精神抖擞。兴奋地等了一夜,早上5点,两个人就披着军大衣前往山顶看日出。不得不说,等待这一壮景的人超多,我们奋力挤到了观景台的前面,天空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随机雨点越来越密,雾气蒸腾,很快烟雨蒙蒙,什么也看不见了。没人有愿意离开,大家傻乎乎地站在平台上,听着雨滴落在伞面、雨衣上清脆声音,溅成了无数朵漂亮的水花。直到十点左右,云消雨散,一颗温暖的鸡蛋黄已经稳稳当当挂在了天空。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四散开去。那场雨里的日出,是爱的人给我的陪伴。
一个人的一生,有无数次日出。上学的路上,它曾照亮你喜欢的人的背影;工作的路上,它陪伴你一次又一次开始。无论你如何熬夜,挽留昨天,初升的阳光都会告诉你:嘿,新的一天开始了。
想起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我常常关着窗帘,不知道白天黑夜。不记得是吃药的第几个月,我醒来发现紧闭的窗帘有道缝,阳光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在白色的墙上留下一条细微但灼热的光芒,晃人眼睛。那道光里,仿佛有着千姿百态的世界,让人想起蓝天与花鸟,热气腾腾的早市,和树荫下的草地。光说:嘿,昨天已经过去了,我是新的开始呀。
昨天在空间里许了个愿望:露营一晚看星空。原意只是先说出来看看,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同事约我五月去爬武功山,看星星与日落。期许过23年会好事连连,愿望成真,但从未想过会如此幸运的心想事成。不知不觉,在一次又一次新生后,我和当年的自己,在心态上早已判若两人。
日出意味着怀揣希望,重新开始。每一天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