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请假了,因为要去参加一位老朋友的婚礼。穿着无袖连衣裙的我在这七八点的清晨还是觉得有点凉,开车的弟弟总是不停地侧过头来问我需不需要把后座的外套穿上,他说话的样子很温柔,我们一点也不像刚争执过。
哦,对了,刚刚出门的时候我们起冲突了,因为他觉得我穿着无袖短裙会着凉,而我认为去参加前任的婚礼怎么可以不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末了,我嘀咕着:“你怎么会懂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看到弟弟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嘴里发出一句音量很低很低的话:“又不是穿得越少就越漂亮。”然后他起身帮我拿了一件外套出门。
“我不冷。”我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说。
“别这样,你要是病了,我们都会心疼的。”
“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姐姐啊,总是让你担心。”我转过头来,强作微笑问他。
“才不是,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姐姐,你愿意去参加这次的婚礼,我已经很服你了。”
是啊,多少人在面对着“前任的婚礼你会去吗?”这样子的问题时毫不犹豫给出了否定答案,甚至说出了“下次去”这样的狠话,而我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这个已经变成了前任的大男孩曾带给我太多美好的回忆了吧。
他叫彦,认识他的时候我才高一,那时候他坐在我的后桌,我们好像总有讲不完的话,每到课间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是我们的最爱,他总会用各种小零食讨好我的同桌,然后和我坐在一起。
有时我们两个会拿出本子一起乱写乱画,有时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做题,或者细声地说着话直到前面那两个人转过头来抗议我们吵到他们。
那时候没有“微信”这种神奇的存在,所以上完课时我们就只能用手机发短信联系,我还记得那段偶尔起床时带着重重黑眼圈的日子,总会被玩得比较好的舍友调侃“快交代,昨晚是不是又和彦聊通宵了?”有时候聊着聊着话费就用光了然后被停机,那时候只能借舍友的电话告知他,有一次他隔了好久都不回我,我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半个小时后接到他用座机打来的电话,电话的那头有点喘,他说“跑到楼下想充值,发现太晚了所以店都关门了,所以现在才联系你,你快去睡吧。”
现在想起来真奇怪,后来的我们也会遇到那些让我们心动的人,就是总是聊没多久就再也没有话题可以聊了,但和记忆中的他,总是有好多好多话可以说。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那是高一的最后一天,他载着我去车站搭车,等车的时候我们并排站着,他突然抓着我的手,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到现在也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他表白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那牵着我的手在微微发抖。然后我就答应了他,成为他摩托车后座的专属乘客。
那时候我们真是腻歪啊,他明明就是那么嘴刁的一个人,却为了陪我多吃一顿饭,不肯回家吃晚餐,有时心疼他总是一副吃不饱的样子,他总会笑笑说:“回家就不能陪你吃饭了,你比吃饭重要多了。”吃完饭后他总爱带我去兜风,我们开着小摩托游荡在这座安静的小城市中,我总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然后忍不住傻笑起来,我总爱吓唬他:“要是遇到你的爸妈,你就得回家面壁了。”而他总会努努嘴,说:“并没有在怕,看到了就说这是他们未来的媳妇。”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幸福,没有想过要在一起一辈子,因为觉得这样子一天又一天,一定会不小心就老了的。
可是,后来我们还是分开了,很难想象就是这么爱自己的一个人,有一天突然变得冷淡起来了,像被替换了灵魂那样,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想过去牵他的手求和,却看到他一脸疲惫,然后不忍心打扰。想待在他身边好好陪着,他却求我先离开。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是渣男惯有的“冷暴力”套路,更愿意他只是在出国的重压下选择逃避问题。但最后还是敌不过年轻的性子烈,最后还是跟他分了手,然后再也没有联系。后来我全身的细胞好像协商好了一样,卯足了力气不再想起这段往事,于是我慢慢忘掉了和他有关的细节,这样也好,心痛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只不过后来遇到的那些男生,总让我想起他,比如,他们交往没几天就开始哄我去开房的时候,我会想到他那时候都已经和我在一起五个月了,还是只敢牵我的手,每次想凑上来亲我的时候,总是一脸羞涩,然后转头。比如,他们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开始表白然后失败后马上转移目标时,我总会想起他那时候喜欢了我一年才跟我说出那句话。
他对我真是好啊,好到我把最后时间他对我的那些冷淡全部都忘记了,所以前段时间我收到他的婚贴时,毫不犹豫地选择赴约。
我那个可爱的弟弟,先是劝我不要去,再后来看到我这么坚定,也终于不再反对,而且绝对和我一起去赴宴。
我们开着车从家里到了这座城市的另一头,然后到了举办婚礼的酒店,安静地和高中的旧同学坐在了同一桌,安静地用目光迎接着他和那位落落大方的新娘在众人的祝福下进场,宣誓,亲吻,安静地吃下一口口食物,喝下一口口别人敬的酒。你看,前任的婚礼也没有那么地特别啊。
酒席结束后我们一群好久不见的旧同学趁着等车的空档扎堆叙旧,同宿舍的小敏问我最近的感情状况如何,我说“最近有个人在追我,可是他好像总是对我不痛不痒,我没有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我说“可能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都不会对另一个人有悸动的感觉了吧。也许不久后我就会接受这个人了,因为我觉得我不会再遇到爱情了。”我还说“他是对我没那么好,可是总比一辈子孤单要好。”说完后我才发现彦此时已经站在我们不远处,并且呆呆地看着我,可是我不敢看他,只能假装看不到。
后来一群人礼貌地道了别,我和弟弟准备去取车,彦还是走了过来,叫住了我,弟弟很识相地说要去开车窗透气,走开了。
彦认真地说:“我曾经那么喜欢你,因为你是一个很美好的女生,你值得被爱,做选择的时候不要委屈了自己。”
我笑了笑:“你知道吗?被你喜欢过,很难觉得别人有那么喜欢我。”
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难道你那时候劈腿了?”
他认真地说:“没有,可是那段时间压力太大了,我舍不得离开你去国外,但是只会逃避,分手后我找了你好多次,但是每一次都只是错过,可能,我们没有缘分吧?”
“嗯,我相信你。”
彦很没有底气地问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我说可以呀,然后他就把我抱在了怀里,然后在我耳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的女孩,你那么可爱,以后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
听到这话时瞬间就觉得好委屈好委屈,但还是憋住了眼泪,一把推开他,走回了车上。
弟弟递过纸巾给我时说:“我看得出来,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喜欢新娘。”
我问弟弟:“听说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不再会为了某个女孩那么悸动了,这是真的?”
他说:“是啊,但是准确地说,应该是在失去了一个他很爱的女孩子后就开始没那么在意了。”
我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是可以结婚生子?”
“心动和结婚本来就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我说:“但是我还是相信自己最后可以嫁给爱情,不相信所有男人都是那样子的。”
“嗯,但是记得要好好保护自己。”
我听着弟弟这话,然后决定重新好好开始,因为十七八岁的她那么美好,十七八岁的他对自己那么珍惜她,所以不忍心辜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