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李广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从西安到天水,坐车回家前,抽空去了下市里的李广墓。李广是西汉名将,天水人,当年在军营自杀,这里只是衣冠冢。

李广名气很大,后世有很多诗文纪念他,但凡提到飞将或者飞将军,那肯定就是说他,如果提到李将军,八成也是他,"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甚至提到将军,很多时候说得也是他,"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李广不但作战勇猛,身先士卒,而且箭法高超,能百步穿杨,他曾把箭射入石头,因为他以为是老虎,这让他很有传奇色彩,历代文人都喜欢拿他这个事作诗文。李广能和士兵同甘共苦,而且不攒私财,很得军民人心,应该说很有人格魅力。

有个俗语叫:"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冯唐到老都得不到重用,而李广虽然一直在边关作战,但始终没有被封侯。他年轻的时候,汉文帝曾对他说:小李啊小李,你可没生对时候,你要是在高皇帝(刘邦)那会儿,万户侯对你来说算鸡毛。这话不吉利,最后一语成谶,甚至连李广的堂弟和儿子都封侯了,但就是没他什么事儿。李广也很困惑,他有次和一个朋友说,汉和匈奴作战,他几乎每次都在,而且还很玩命,很多一起打仗的人,功劳不如他的,都封侯了,唯独他没有。那人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李广说他曾经诱降了八百多羌人,本来要放的,但他全杀了,总觉得是个大遗憾。那哥们说:祸莫大於杀已降。最大的祸患莫过于杀掉投降的人,这就是你不能封侯的原因。说白了,就是你作孽了,你活该,你觉得你很屌,其实然并卵。后世都认为李广这个人运数不好。

当然李广虽然个人能力强,有人格魅力,但指挥作战的能力并不高,作战技能和军事管理的水平也不好。卫青霍去病是帅才,能指挥大兵团作战和大型战役,李广只能是个将,负责一个战役的一部分。而且他还老干无用功,在多次战役中,司马迁都用"无功"、"无赏"这样的词来描述他的作战结果,说明他作战能力很一般,只是每次自己折腾得很嗨。

比之于同时代他的神一样的同行卫青和霍去病,李广可能更像一个真实的人。他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能与士卒同甘共苦,有亲和力,为人直爽,但也粗鲁,头脑也简单,尤其缺乏政治头脑,而且毛病也不少,有时候还心胸狭窄,也曾睚眦必报。有人说没封侯倒反成就了他,也许有道理,有争议就容易出名。比起功劳和私德都极佳的卫青,李广更像一个鲜活的性情中人,司马迁也许很看重这一点,为他单独立传,而卫青霍去病和其他对匈奴作战中的重要将领才合立一传,而且还排在李广传记的后面。而且司马迁为了替李广的儿子李陵说话,还横遭胯下一刀。

我中午十二点到的,除了管理员大叔,墓园只有我一个人,侧屋有些展览,大叔说屋里有开关,你自己开灯去看吧。虽然阳光高照,但墓园很肃穆,一个人晃悠还是觉得略渗。

不管怎么说,就像墓园展厅内的一副楹联写的:"何须封侯世间几人称飞将,勿论嘉勉汉室八郡作太守。"司马迁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就是说,桃树李子树不会说话,但树下都被人走出路了,为啥呢,因为有花有果实,能吸引人。不张扬不耀眼没关系,只要你是实在的好人,大家都看得见。何须自己多言,功过和人格自有后人评说,虽生不封侯,但死亦千古。

伟哉,飞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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