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七日,趁天还鱼肚白,一驾丰田普拉多驶出了城市的包围圈。与我同行的有我的表兄还有姨父。
当我们抵达山脚时,一轮彤红的太阳正懒洋洋地从地平线缓缓地爬上来,渐渐地照亮了安详的人间。早晨有些微弱的日光如同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山脚的一间佛寺上。勤勉的僧侣们早早地做起了祷告。那庄严而虔诚的诵经声应和着佛钟有力的沉鸣,仿佛是从天上降下来的神谕,听了使人内心顿感无比的清澈,犹如置身无人的意境。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准备妥当后,我们开始登山。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轻装缓行。由于这是前人开辟的小路,虽有些人为之痕迹但尚存自然之神工。有的小路如同匍匐的毒蛇,隐没于萋萋荒草间,须仔细探索一番才能明了;有些路之陡峭程度不逊于悬崖,上去费力,下来更是惊险;有些陡坡布满细纱碎石,如有不慎,极易滑倒。路虽有些艰难,但很多人却不知此乃登山乐趣之一。登山离不开走山路,不仅是去征服高度上的难题,也是去解决行军路上的难题。正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征服一座山靠的就是勇气。
我们走走停停,并不急于登顶。一路上,青林翠竹不绝于目,风声鸟语不绝于耳。一入山林,空气就变得格外的干净,可以供游人大快朵颐,就像清新的薄荷茶,有着利肺润喉的功效。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已经来到了半山腰,恰有一秃岩可以让我们眺望远方。远处,晴空万里,奔云如万马,甚是雄伟壮丽。群山绵延,起起伏伏,犹如江潮澎湃,波澜壮阔。看,楼宇星罗棋布,似乎暗藏阴阳八卦的玄机。看,湖泊湛蓝如洗,犹如大地的灵眸倒映着空灵。看,大江横亘东西,状如卧龙,仿佛时机一到就要腾空而去。我们对眼前的美景赞叹连连,殊不知这就是登山乐趣之二。对于常囿于水泥城池的我们,却忘记了我们最初的样子,从而觉得人生唯一的美景就是功名利禄,觉得唯一的快乐就是财源广进加官进爵声名大噪,而自然之景却不沾染任何铜臭味,它无私地供人观赏,好像正在告诉我们这个道理——别忘了自己。
小憩片刻后,我们继续前行。此时,已过午后,阳光变得有些燥热,好在路上,有高大挺拔的松树为我们遮蔽一些。但是更大的问题出现了,我们的水都喝光了。说巧真巧,这时,从山上下来一个哼着不知名的歌的挑着两桶水的老人。老人满头白雪,着装朴素,看上去俨然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老仙人”步履十分地稳健,说话也中气十足,力气赛过一些小青年。姨父礼貌地向他打听后方知,再过几里路便有一眼泉。出于口渴,我们谢过了老人家,便朝着山泉进发。
没过多久,耳畔似乎隐隐约约地可听到如同玉佩撞击的声音,叮叮当当如同夏日里学校屋檐的风铃一般清脆悦耳。趋步上前,果然一眼泉自岩石间冒出,汩汩地溢出琼浆玉液般的泉水。我忙掬一把送入口中,果然沁甜可口,泉水中丝丝的凉意恰好拂去心头的燥热,喝完以后真的整个身心都飘飘然了。心想,难怪那老人家精神矍铄,原来养生的秘诀在这里啊!
补充完水源之后,我们继续赶路。原以为越到山顶人越少,想不到如此高的山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在。一些人俯瞰山脚,一时豪气万丈,不禁引用起杜甫的名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来。我心中暗自哂笑,君不知山外有山乎?忽然悟到无论征服哪座山都要保持谦虚,就像人无论处于何种地位也要保持谦虚,不因身处山脚就自悲,不因身处山顶而自喜。若是能做到范仲淹那样“不因物喜,不以己悲”就更好了。
山,不在奇峻,而在其乐。无奈,长恨此身非我有,想要常外出登山十分困难,由于机缘难得,故写此文以留作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