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侯萧鸾想要废黜萧昭业,另立新皇帝,因此叫来萧衍一起密谋。担任荆州刺史的随王萧子隆性情温和,风雅而有文采,萧鸾想要调用他,但又担心他不会听从。
萧衍说:“随王这个人虽然美名外传,其实非常平庸顽劣。他身边没有一个智谋人物,手下武将中他只依靠司马垣历生和武陵太守卞白龙。此二人是唯利是图之辈,如果以显要的官职引诱他们,没有不来的道理。至于随王本人,仅用一封信即可请到。”萧鸾听从了萧衍的计划。
于是,就征召垣历生为太子左卫率,卞白龙为游击将军,垣、卞两人果然一起来了。接着,又征召萧子隆为侍中、抚军将军。
豫州刺史崔惠景是齐高帝萧道成、齐武帝萧赜的旧将,萧鸾对他有疑心,就派遣萧衍为宁朔将军,戍守寿阳。崔惠景害怕了,穿着白色衣服出城迎接萧衍,萧衍对他大加安抚。
萧昭业宠信中书舍人綦毋珍之、朱隆之、曹道刚、宦官徐龙驹等人,凡是綦毋珍之所论定、举荐的事情和人选,没有得不到信任和答应的。因此,綦毋珍之把朝廷内外的重要官职统统划定价格,然后交钱任命,一月之间,他就富得家累千金。
他还擅自攫取朝中物品,占用差役人员供自己驱使,不等待朝廷的诏旨。朝中的官员在一起言谈时都说:“宁可抗拒皇上的圣旨,也不可以违背綦毋珍之的命令。”
萧昭业任命徐龙驹做后阁舍人,徐龙驹经常住在含章殿中,戴着黄纶帽,披着貂皮大衣,面朝南坐在案前,代替皇帝批阅文告,左右侍奉当值的人,与侍奉皇帝没有什么两样。
而萧昭业自从登基之后,就整日与左右侍从嬉戏游玩,做种种粗鄙下流的游戏,使劲赏赐左右人员,动辄就是成千上万。一见到钱,他就说:“过去我想得到你十个都不行,现在我还用得着你吗?”
武帝生前聚敛钱财,储备供军国之用的钱上库有五亿万之多,供君主私用的斋库也超出三亿万,至于金银布帛更是不可胜数。而萧昭业即位还不满一年,就挥霍将尽。他经常进入主衣库,让何皇后以及宠爱的妃子们用各种宝贵的器具互相投击,把它们打得粉碎,以此嬉笑取乐,而朝廷中的大小事情,全部由西昌侯萧鸾来决定。
萧鸾数次劝谏,可是萧昭业不但不听从,反而心生忌恨,想把萧鸾除掉。由于鄱阳王萧锵曾被武帝所厚爱优待,萧昭业就私下里对萧锵说:“您在外面听说萧鸾对待我如何呢?”
萧锵为人向来平和谨慎,就回答说:“萧鸾在皇室宗族中年岁最长,而且接受了先帝的嘱托,我们都年幼,朝廷中所可以依赖之人唯有萧鸾,愿陛下不要以他为虑。”
萧昭业回宫之后,狠狠地对徐龙驹说:“我想与萧锵一起合计收拾掉萧鸾,萧锵不同意,而我独自一人又不能办到,那么只好让萧鸾继续专权一阵子了。”
卫尉萧谌是武帝的本家侄子,从武帝还在郢州时,萧谌就是他的心腹之人。武帝登基即位后,萧谌经常在宫中值宿、担任警卫,凡是机密的事情,他无不参预知晓。
萧坦之是萧谌的本家,曾经做过东宫直阁,为文惠太子萧长懋所赏识。萧昭业因为萧谌、萧坦之两人曾经是祖父和父亲的人,所以就特别亲近、信赖他们。每当萧谌有急事请假不值宿,萧昭业就通宵睡不着,直到萧谌回来才能安下心来。
萧坦之也可以出入于后宫,凡是萧昭业游玩的场合,他都守在旁边侍奉。萧昭业喝醉之后,经常脱光衣服,萧坦之就扶持着并且劝谏他。萧鸾想要进谏,萧昭业就躲在后宫不出来,萧鸾只好派萧谌、萧坦之直接进到后宫,才能把要说的话转告于他。
皇后何婧英也荒淫无度,成天和萧昭业的侍从杨珉厮混在一起,萧昭业很纵容她,还把何皇后的亲戚迎进宫中,安排住在耀灵殿里,门户彻夜洞开,内外混杂,没有分别。
萧鸾派萧坦之进宫去奏请诛杀杨珉,何皇后哭得泪流满面,对萧昭业说:“杨郎年纪轻轻的,他又没有什么罪,怎么可以无缘无故就杀掉呢!”
萧坦之见状赶紧向萧昭业悄悄耳语道:“外面纷纷传说杨珉同皇后有苟且之情,事实确凿,远近皆知,不可不杀掉啊。”
萧昭业无法,只好同意处死杨珉。不一会儿,他又后悔了,诏令赦免杨珉,可是已经行刑完毕了。萧鸾又启奏,请求处死徐龙驹,萧昭业不得不违心同意,但是从此对萧鸾的怨恨之心更加强烈了。
萧谌、萧坦之两人见萧昭业狂荡放纵一日甚于一日,担心连累自己,而萧鸾权势日涨,他们就反过来一心依附萧鸾,还劝说他把萧昭业废掉,另立新皇帝。从此,他们两人就成了萧鸾安排在萧昭业身边的耳目,而萧昭业对此丝毫没有觉察。
萧昭业的心腹猛将周奉叔,经常凌辱欺侮朝中公卿百官,常常随身携带二十口单刀分挂在身体两侧,出入于皇宫禁门,门卫敢怒不敢言。他还经常对人说:“我周某人的刀可是不认人啊!”
萧鸾对他特别忌恨,指使萧谌和萧坦之去游说萧昭业,把周奉叔弄出朝廷,安排到青州去担任刺史。周奉叔来见萧昭业,请求封自己为千户侯,萧昭业准许了。
萧鸾却不同意,只封他为曲江县男的爵位,食邑三百户,周奉叔大怒,站在人群中挥刀喊叫,表示不满,萧鸾反复劝谕告说,他才勉强接受了。
周奉叔辞谢完毕,准备去青州,部下人马已经出发了,萧鸾担心周奉叔出京后,手里握有兵权难以控制,便与萧谌谎称皇帝有令,把他召到官署来,殴打他,直至丧命,然后才启奏皇帝说:“周奉叔怠慢朝廷,所以被处死。”萧昭业不得已,只好认可他们的奏章。
溧阳令杜文谦,曾经在萧昭业刚被封为南郡王时,陪伴他读过书。在周奉叔被杀以前,杜文谦曾游说綦毋珍之,对他讲道:“天下之事至此已不难预料,朝廷危难将近,难以保全,这已是早晚之间的事情了,所以如果不及早做好打算,我们这些人将要遭受灭族之灾了。”
綦毋珍之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杜文谦说:“先帝跟前的旧人,多数被排挤在一边,如今召他们回来加以重用,谁能不意气风发呢?听说王洪范与万灵会等人在一起议论时,都气得撸起袖子捶击床铺。所以,您可以密告周奉叔,让他派万灵会等人杀掉萧谌,这样的话,皇宫内的卫兵就可以掌握在我们手中。然后,派兵进入尚书省,斩杀萧鸾,也只是需要两个刽子手就可以办到的。如今,这样干一场是一死,不干也是一死,同样是死,还是为朝廷而死吧!如果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用不了多久,萧鸾就会以皇帝的名义赐我们死,父母也会受到牵连而死,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优柔寡断的綦毋珍之没有采纳杜文谦的意见,等到萧鸾杀了周奉叔之后,就把綦毋珍之和杜文谦二人也抓了起来,一起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