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医院回来时，秦丽和沈奇一句话都没有说。
路途漫长，沈奇不说话，汽车里面的闷热让人昏昏欲睡，秦丽几次都反胃也怄气不说话。每次作呕的时候，秦丽都幻想这是怀孕时候的妊娠反应，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可是，这完全不可能。
坐在旁边的沈奇歪着头睡着了，还打鼾。沈奇的脸，不再像书生模样的白皙，而是布满了褐色斑纹，眼睛都凹陷。在地里干活，天天晒着太阳。即使做太多的防晒准备，也无济于事。秦丽扭过头，觉得很刺眼，很难看。
秦丽看了看汽车窗上的自己，脸也有些苍老。三十三岁，已经是中年妇女。看到亲戚家的孩子打成一片热热闹闹，自己家冷冷清清，心里就特别酸楚。
有个孩子多好，这个想法已经有了很多年，到现在已经是一种魔咒，禁锢着自己的大脑。一定要！
秦丽自己悄悄地到县医院去过几次检查，检查全身情况、生殖器官、卵巢排卵、输卵管，一切都正常。最后还是硬拉着沈奇到大医院。
秦丽知道自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亲姐姐都生了两个孩子，问题应该在沈奇。就在八年前谈恋爱时，沈奇就直接告诉秦丽自己的精子有问题，存活率不高。那时候的秦丽很天真，也爱玩根本不想要孩子，回答沈奇说，那岂不更好，都不用买避孕套，可省钱，少了意外怀孕的担心。
的确，从谈恋爱到结婚，没有带过避孕套，也没有一次怀孕。
现在，这个问题让秦丽想的快发疯。秦丽越来越肯定，沈奇的精子肯定有问题，沈奇的大哥结婚十几年也一直没有孩子，现在沈奇的小弟都快三十了还是单身。周围都传谣言生不出孩子，没有人敢和他结婚。
在医院做了精子常规检查，检查沈奇的精子存活率。沈奇别扭地坐在那个仪器旁边，觉得是在受罪。秦丽在外面不停地做心里祷告。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精子存活率几乎是零，全是死精子。
沈奇看到检查结果没有反应，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显然就是说，多年前已经告诉你了。这是铁然事实，现在证明了我说的就是正确的吧。
秦丽一下子跌落到深渊，不该面对的事情就这样被敲定了，一点幻想的余地都没有。秦丽疯狂地抓着医生，问了一遍遍医生是不是名字弄错了，或者是拿错了。都被医生否定。还差点找保安将她拉走。
难过悔恨气愤各种感觉冲击着秦丽内心，可是说不出话。沈奇在结婚前都坦白精子有问题，秦丽自己也讲给妈听过，妈提醒过自己，但是那时候自己单纯无知，这能怨谁呢？
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去检查。可以期望就被完全掐死了。
沈奇的老爸能造出三个儿子，为什么儿子就不能造孩子呢？
2
从医院检查回来后，秦丽就懒得和沈奇说话。沈奇照旧与秦丽两天亲热一次，秦丽躺着不说话，任由沈奇爬上爬下。秦丽觉得很恶心，眼角浸着泪水。
周围的人常说秦丽有个好老公，羡慕不已，聊天最后总会提起，你们结婚都七八年啦，如果有个孩子现在就应该这么高了，上小学……
这个话题很敏感，就像麦芒一样让的秦丽浑身刺痛，夜不能寐。开始和沈奇吵闹离婚。沈奇就是一言不发，秦丽咬牙切齿，摔杯子碗筷成了常态。
秦丽向在广州打工的姐姐玲子诉苦，玲子似开玩笑的说了句话让秦丽一直在琢磨。
既然你能生孩子，干脆你找个男人睡了怀孕，不就得了。
这个大胆的建议，让秦丽大吃一惊，不敢去深思。人言可畏的乡村，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会像个炸弹开花的。
但是这个藏在秦丽心中，慢慢成型，慢慢开花，渴望孩子的期望渐渐燃烧起来，越烧越烈。
终于有天夜里，秦丽对沈奇说出来了，我们能不能考虑借别人的种？
沈奇干完事正在旁边喘气，秦丽说了两遍，才听清楚。
沈奇平静了一会儿，直接回答，你看着办吧，其实我也想过，只怕你不愿意。
秦丽激动跳了起来，心里恨骂沈奇是个笨蛋不早说，但是像蛇一样地爬到沈奇的身上，颤抖地说，你怎么不早说，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什么都可以，那你计划吧。
秦丽琢磨了很久，找谁去睡呢？还是和谁商量呢？网上经常看到约炮友的，但是不知根知底怎么能行呢？虽然想过试管婴儿，但是费用太高，承受不起。
沈奇说多年前自己都有这个想法，但是不敢去跟秦丽说，怕秦丽闹离婚，怕秦丽受委屈。自己有个发小叫石头，在县城打工，以前在一起喝酒吐真心时，曾说到这个话题，石头说只要秦丽同意，自己也愿意。
秦丽掩盖不住喜悦，对沈奇说，豁出去了。
沈奇没有回答，心里有很多话不想说，沈奇不知道秦丽到底是什么心情，觉得结婚的这几年比以前更难摸透。
3
去同学那边玩玩，秦丽和沈奇出门前对周围的人说。
沈奇和石头提前约好了，等到排卵期，在隔壁县城里会面，找个旅馆住一夜，办完事就可以了。
秦丽说在隔壁县城没有认识的人，千万不要让熟人看见。
出发之前，秦丽切切实实地算好排卵期。很激动，觉得上天给予的幸福就要来临。
三个人在隔壁县城约了个饭馆吃晚饭。订了个宾馆，吃完饭后，秦丽和石头先回房间，沈奇去附近转悠。
秦丽和石头回旅馆的时候，前台的大妈贼溜溜的他们，觉得好奇。一对夫妻加一个男人，说是亲戚。还是外地的，现在这两个人先进去，干什么呢？
秦丽和石头进门后没有开灯，虽然在吃饭的时候没有谈起这个话题，就像往常碰面吃饭一样聊天。但是秦丽有一点不好意思，几次看石头的表情，都没有什么不一样。
秦丽曾想，男人可能有很多个女人，但是女人只能有一个男人，现在自己已婚妇女，竟然可以尝试另外的男人，还是正大光明。秦丽觉得兴奋无比，没有想到电视剧中的情节自己也可以尝试，何尝不是一件快事呢。
石头到现在都是单身，换了很多个女朋友，也许这次算是帮兄弟，也只是逢场作戏。
秦丽和石头都躺在床上没动，窗外霓虹灯闪烁，还有路边的车鸣。
秦丽以为石头会主动，石头一直在外头打工，应该会更大胆。秦丽想石头可能是觉得兄弟情深，不好意思来睡兄弟老婆吧。
秦丽忍了一会儿，干脆自己主动去碰石头。一会儿，石头的烈火就被点燃，和秦丽烈火干柴烧得浑身热血沸腾……
事情完了时候，秦丽给沈奇打电话要他到旅馆来休息。
沈奇在旅馆附近转了一圈又一圈，抽烟一支接一支。接到电话后，提了几瓶啤酒到房间，和石头喝酒猜拳，聊天，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问。
秦丽一个人睡在旁边，沉浸在幻想中……
回到家后，秦丽就满怀期待地过着每一天，天天躺在床上幻想。秦丽说有以后孩子出生，这个秘密就永远不说。
可是到了月经期，大姨妈又按期而至。
秦丽变得疯狂。和沈奇争争吵吵，怀疑石头是不是也有精子问题。
沈奇说绝对不可能，石头的几个女朋友都做过人流。
无奈可能是排卵期不准。秦丽坚定地说，再约石头！等到排卵期，就在旅馆住几天……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沈奇知道是什么意思，等排卵期在旅馆多住几天，就多来几次，怀上的几率才大，曾经以为让秦丽借种是让她受委屈的，但是秦丽根本不在意……
沈奇没有回答，内心煎熬着，可怕的猜想就是秦丽被石头迷惑了。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兄弟睡，自己给自己带绿帽子，还要忍受？沈奇有些愤慨。
可是秦丽天天哭闹，让沈奇心软，肯定是自己想多了。秦丽这么多年都对自己嘘寒问暖，肯定不会被人勾引。于是往好处想，秦丽也是想给自己造孩子，以后这孩子只认自己这个父亲，只不过是借石头的种子在秦丽这里生根发芽。也没有费多少钱，也就认了吧。
沈奇约好了石头，在上次的旅馆碰头、准备多住几夜。
秦丽算好的排卵期，满怀信心，
石头和秦丽依旧不开灯。第一夜，秦丽主动。秦丽觉得正大光明的偷腥，特别的刺激，就像在光天化日下裸奔,发现自己内心竟然藏着有这么大的不正经；第二夜，石头主动。隔一夜，石头还没有主动时，秦丽就按捺不住，发现自己很期待石头胸前的肌肉，直接进攻，秦丽内心无比期待，希望在旅馆的日子能漫长些……
沈奇依旧接到电话后回房间，依旧喝酒。这次和石头聊得开心，畅想有了孩子后的生活是多么丰富多彩。石头也满是祝福。
4
秦丽怀上了。一切如愿。
秦丽十月怀胎之后生出女儿莉莉。莉莉长得可爱，但是秦丽总是抱怨养孩子太累。秦丽找了轻松的工作，超市当收银员。
周围人都猜测这孩子是谁的，谁都知道沈奇的精子有问题。这孩子肯定不是沈奇的。
不知道是沈奇何时喝醉酒与亲戚聊天说漏了嘴，村里的人慢慢地都知道了。
有关秦丽和沈奇某朋友的一夜情，被添油加醋。有故事说是秦丽勾引那个男人，有人说是在田地里干柴烈火赶上了，还被看见了。村里人看到秦丽打扮的花枝招展议论她是去外找男人……
孩子逐渐长大，看不出到底长得像谁。村里人就联想是不是村里的某个男人下的种。
秦丽有孩子和没孩子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更爱打扮。村里有人传言秦丽和超市的某个老板勾搭上了，或者是看见秦丽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
沈奇默默地干活，早贪黑瘦的像只老牛，性格比以前开朗，话也变多。沈奇对孩子的爱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
沈奇觉得当初的这个决定是多么重要，有了莉莉之后，沈奇也觉得生活比曾经的两人世界更有乐趣，生活很简单，但是无比幸福。沈奇为莉莉规划着成长的路途，想象着莉莉的未来……
5
那几年，石头一直在外打工，很少回来，沈奇也很少和石头联系，沈奇只是在一次沈奇生日，石头请沈奇吃饭，沈奇和秦丽赴约。秦丽出门前似乎很激动，换衣服试穿，涂涂抹抹打扮了一个小时。
石头带着老婆，沈奇带着秦丽一起吃饭。回家之后，秦丽就跟沈奇说，现在国家有二胎政策，我们还是要个老二吧。
沈奇不说话，莉莉就快上小学了，除了吃饭穿衣，其他的都是沈奇在关心呵护，沈奇从来没抱怨，可是突然沈奇觉得心很累。
沈奇不知道秦丽在酒店看到石头时，秦丽似乎晕眩。石头几年未变，只是取了个漂亮的老婆，石头穿着件衬衣，露出的肌肉雄壮。秦丽大脑里面不时地浮现出那几夜的情景，血液沸腾得要喷发，对石头老婆妒忌得像火在燃烧。
秦丽要沈奇去联系石头。沈奇不同意，秦丽就吵架摔东西闹离婚。
沈奇就像个老头子拗不过精力旺盛的秦丽，就和石头去约。石头习惯了风花雪夜，一个女人送上门，何不为乐。只要找个借口从老婆那边溜出来。
秦丽装作认真记录排卵期的时间，就去和石头会面。其实秦丽并没有记录排卵期，只是期待怀不上，才有多次去与石头会面的机会。
第一个月没有怀上，秦丽照样给沈奇说要下个月多住几天。
第二个月计划多住几天，第二夜正你侬我侬的当头，被石头老婆带着兄弟闯进门，捉奸在床。
事情暴露。
沈奇出来解释说明，被人毒打一顿，被人骂是个傻逼。
秦丽被石头老婆扯头发，尖指甲划得满脸伤痕。
石头被老婆的兄弟打了一顿，趴地求饶，发誓再也不敢。
石头老婆哭喊没有想到结婚前，石头就下了个种在别的女人身上，那孩子都5岁……
石头老婆天天在村口骂秦丽贱人，不要脸，勾引石头。村里人都终于找到了猜想的正确答案。茶余饭后的谈论丰富了许多，那天石头老婆做奸在床的故事添油加醋得精彩万分。
秦丽精神恍惚，不敢出门，感觉村里人一直指指点点；莉莉在幼儿园都被孩子们骂是个贱种；沈奇抬不起头来，像个灰不溜秋的老鼠，偷偷的干活。
沈奇的大哥很得意自己虽然没有孩子，但是决不像老二一样不做愧对祖宗的事；沈奇的弟弟恨沈奇不要脸，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沈奇家的两兄弟都不让沈奇进门。要断绝关系。
在个月光明亮的晚上，沈奇一家三口偷偷地走了，不知道去了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