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只夏妖
豆蔻之时,不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直到看到《倾城之恋》,才知,也许一场炮火,一场战乱,一座城的倾覆,便能使两个孤独而寂寞的灵魂可以相互取暖,相扶过余生,白流苏与范柳原的爱情曾感动我许久,他甚至成为了我衡量理想爱情的标准,可时过境迁,再回首,看此书,却有了与此不同的想法与感受。
1943年的一个夜里,上海爱德华的公寓里,一个身材消瘦,长相清秀的留着民国短发女子正在摇曳的灯光下奋笔疾书,她如同灵感如泉涌,倚马可待,近看文章题目,倾城之恋,四个大字斗然在纸上,再看这故事,白流苏,故事的女主人公,一个看尽世态炎凉却又敢拿自己做赌注的离婚女子与一个多金潇洒,风流倜傥的男子范柳原相遇了,两个情场老手,在香港浅水湾饭店斗法。白流苏,用爱情做筹码,赌此一生。范柳原,用金钱做筹码,赌自己的真心,然而,谁曾想到,一场战乱,一座香港城的倾覆,使原本离开香港的范柳原折回保护白流苏,狂番滥炸,生死关头,牵绊住了范柳原,流苏本不是倾国之姿,却自嘲自己为倾国红颜,城倾倒也成全了她,死生契阔,如此患难,倒也可以做十年夫妻。
回到故事外,这伏案疾书的女子正是张爱玲,她的文章多透着悲凉与寂寞,世人道以为她是个命运多舛的老妇,或是看破红尘的青灯做伴的求佛女子,殊不知,她也只不过是桃李年华,未经情事的小女生,可为何她年纪轻轻却道出情爱之孤寂,人世之悲凉,这不得不提她的家庭,她的祖母是晚清重臣李鸿章之女,可谓是家境殷实,好景不长,却是家境中落,父亲是典型旧式读书人,而她母亲却是个接受新潮思想的新式女性,她毅然选择出国留学并与她父亲离婚,缺少母亲陪伴身边的她,多了比同龄女孩的成熟与敏感,而父亲却将她囚禁起来自己与其他女人沉迷大烟与享乐,终于她逃出牢笼,投向母亲怀抱,母亲将她送去香港读大学接受新式教育,可战争的原因使她不得不终止学业,回到上海,靠文学创作为生,而写出倾城之恋的她,也不过是个刚刚辍学两年的一个20多岁的女大学生。
但是,民国红颜千千万,我觉得,只有她,可以承受住灿烂夺目的喧闹与极度的孤寂,只有她,将这文坛变得寂寞,变成独属她一人的灰色,她是这滚滚红尘中的临水照花人。
初见此书,我是耳听爱情的豆蔻年华,欢喜于流苏与范柳原的终成眷属;再见此书,我是初探红尘世俗的碧玉年华,悲哀于流苏与范柳原的彼此真心难付;却是谙世事,了世俗的桃李年华,却思悟出关于人生世事的哲理,我认为不管白流苏与范柳原怀着怎样的目的去对待这份感情,当范柳原从开往英国的船上下来之时,也许因为不是战事激烈,怜悯心起,而是船要离岸之时,才恍然明白,此生也许再也未见卿人笑,爱与不爱不过一瞬间,终究是爱到分离才相遇,若此去山长水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如今,所有人世间的情,所有人世间的爱,也是爱到分离之时才相遇。对于友情,花样年华之时,有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少女离别情怀;不惑之年之时,却有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洒脱离别;白发苍苍之时,却有十里长亭霜满天,来世有缘来世迁的生死别离。对于爱情,在《情人》中,是不爱中国情人的法国少女,在轮船上,对码头那辆黑色轿车的深情凝望,她知道,她失去了也许是这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段爱恋;在《面纱》中,是不爱自己丈夫的吉蒂,在丈夫沃特棺木下葬的那一刻留下的泪水,她知道她失去的是这一生中最爱自己的一个男人;在《飘》中,是不爱瑞德的艾希丽,在瑞德走后的塔拉庄园的自言自语,她失去的也许是这一生中最伟大的一份爱情。对于亲情,是关系不好的父子,在轰隆隆的火车前流泪道别;是父亲葬礼上不留一丝眼泪的女儿在棺木合钉时的一声嘶吼;
是地震的瓦砾下聋哑的母亲手机短信上未完的我爱你。所有的感情如同洪水决堤般泛滥,绵延不绝。
回到此书,不管流苏是否为倾国红颜,范柳原是否真心付出,都望他“惜倾”,珍惜如此“倾国”。情侣之间,既有热恋时的卿卿我我,又有冷战期的冷冷清清,愿在每个柴米油盐有关风月的日子里,能够惜“卿”,珍惜当初的卿卿我我。家庭之中,父母尚在,儿女双全,但也许岁月无情,世事难料,合家欢乐的光阴,也不过几何,望惜“情”,请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
人生路漫漫,过客匆匆,不论晴天雨天,不论坎坷平坦,始终伴你左右的人,不过寥寥,所以,请珍惜眼前人吧,学会在每一个晴朗无风的日子和他一起度过,学会和他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学会在他躺在病床前昏迷不醒的日子里紧握他的手。你要知道聚散终有时,宴席终会散,天长地久有时尽,不如不惜卿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