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诗 | 四月,与一树梨花相遇

网络图片,如侵立删

我来晚了

你开迟了

我们都没赶上最好的季节


一定是照亮你那一朵朵洁白的那束光

也点燃了我的眼睛


我不是第一个为你驻足的人

你也不是我路过的第一树花

但这一瞬的光明

就足以淹没所有过往,并溢满漫长的一生


我们都赶很远的路,来赴今天的约

你把雷电刻入肌肤,轮回写入年轮,冰霜化作芬芳的花朵

走过的日子以嫩叶的形态

缀满枝头

我擎着黑暗的灯火走过的那些山水和沟壑

还有孤独的人群

把沧桑渗入我的血液,尘土落满全身


蝴蝶蹁跹,忙着与整个春天调情

蜜蜂和鸟的鸣叫,比大海的歌唱更加澎湃和辽阔

风言风语里

群芳摇曳,落花如雨


这一瞬却为了我们,全世界都屏住呼吸

时光静止

风驻香沉

网络图片,如侵立删



后记:

四十岁开始学写诗,这无论怎么看都像个笑话。

人说:写诗,是年轻人的专利。因为青春洋溢,清新靓丽,神采飞扬,本身就是一首诗。四十岁的人生呢?充其量也就是一部沉闷、灰暗、冗长、无聊、让人昏昏欲睡的小说,这样的时候,竟然有心情学写诗?还在一个诗歌如此不受人待见的时候!真是不等别人笑骂,自己都要羞死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这样一个迟钝的人,后知后觉。

当然,二十多年的咸盐扔在岁月的河流里,多少也会激起点水花。我对诗的理解,多少会与青年人有所不同。我所理解的诗,与激情没有多大关系。人年纪大了,总会有些事、总有瞬间、有些感受,累积在心里——容易表达的,习惯地写成散文;不容易表达的,就成了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姑且称之为“诗”。

或许因为年纪大了,而且混得落魄,所对于这世间的宏图伟业、长篇大论早已失去了用心的念头(当然也没这份资格),只有乖乖执行的份;萦系于心的,都是一些看似不经意的瞬间,跃动于密叶间的晨光、变幻于晴空上的云影、灿烂于枝头的繁花、掠动于发间的清风,再比如比如这株不经意间相遇的梨花。只有当这些时候,我才感受到人生是如此之美好,“诗”就在我的周围盘旋和流动,触手可及。

这些念头落于纸上,形成所谓的“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时间的匮乏。人在职场,身不由己,回到家里,孩子又占去了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想找个大块时间写东西,简直是种奢望,以至于我心里有许多想写的东西,到现在也只是想法而已。

在一次加班加到情绪临近崩坏的时候,那些关于那只飞鸟、那树梨花及以无数美好事物的记忆都形成了一个个无比清晰的句子在我的脑子里显现,于是,我趁等待和午休的时间,忙里偷闲地把其中两首在手机上划拉出来,结果就成了这首《四月,与一树梨花相遇》和那首《飞鸟》。如果我当时更加坚持一下,没准儿能打捞出更多类似的东西来。

从此,我就尝到了“诗”这种形式的甜头。因为其短,所以可以无需占用大块时间,在手机写就行。从此,每当开会时领导在高谈阔论时,我的思绪往往会飞走,飞到与会议毫无关系的事物上面——说来对领导的威严真是极大的冒犯与不敬——《影子》和《户子沟》都这样飞出来的结果,然后再利用零碎的时间在手机上写出来,就成了我释放“库存”的好办法。

东西是写出来了,形式也似乎与诗相似,但称之为“诗”,连我自己都觉得勉强。我理解的诗,除了意象,最重要是韵律。现代诗的韵律不像古体诗“平平仄仄”那样规律明显,它更是一种内在类似于音乐的节奏,而我这人是个乐盲,于韵律和节奏真是一窍不通。在读了一些诗之后,似有所悟,可是下笔的时候,又如同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能看到的,也只有一点模糊的影子。如何安排字词、如何换行、如何分段,真就是凭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对此,我觉得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还是自己惯常的套路:多读,多练,希望能把这层毛玻璃磨得薄一些,看得更清楚些。

在诗的品类上,我更倾向于诗意满满的那种,就像酿酒似的,把生活中的事物捂在心底,经过漫长的岁月,最终酿成与原材料截然不同的诗——我的一个文友就有这样的本事。但我不行。且不说才情,光是这份耐心就没有。除此之外,我也很喜欢余秀华的诗。在她那里,水果还是水果,粮食还是粮食,但是在不经意间,飘出一股浓烈的酒香,也很醉人。比如她的那首《我爱你》,前边一直是很生活化、很平常的描写,在临近结尾时看似平淡的几句,才猛然地击中你: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担心吊胆的

春天”

或者学她那种对生活中事物诗意化的写法,《向天空挥手的人》中写喂鱼:

“她看了一会儿鱼。它们在水里翻腾,挤压,一条鱼撞翻

另外一条

一朵浪撞翻另外一朵

如果生活里,这该引起多大的事件

如果在爱情里,会造成怎样的绝望

一定有云朵落在水里面了,被一条喝进去了”

我觉得都相对要好学一些。当然,能学到什么程度,只能看我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现在回头看,我那几天写出的东西,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都与离别有关。为什么在一年最美好的四月,我潜意识里竟是这样一个有些伤感的情绪呢?前阵子听见艾略特的一句诗:“四月是一个残忍的季节”,一下子就点醒了我:真是。

东西写出来,虽然丑得可以,却也希望有人知道。但又怕让人知道,特别是我身边的人知道,更怕他们说:看到你写的诗了,挺好的!或者说:你还写诗啊,牛掰!不管对方是真心赞赏还是调侃,都会让我无地自容。

后来我想好了,在这个信息如流的时代,在我的页面里的就是我写的?打死也不承认,谁也没办法!

2016/6/10

后记基本保持了原样,诗却差不多重写一遍——只保留倒数第二小节,因为当时就有人说,这一节还挺像样。

对于以前的文字,有些重看时依然喜欢,不用太多改动就可以拿出来见人,甚至暗自得意:当年我竟然能如此好的文字!有的虽然当时喜欢,过些年再看却觉得惨不忍睹——何况这首诗写完我就不太满意。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证明时间对于我并非全是损耗,还加持了我的欣赏和写作能力。但是此次重写的这首诗,依然不满意,却已经不耐烦——

就这样吧!

20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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