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者这个目火了一些时候,近期频频读到关于“董卿”的文章。
作为该节目制片人,她无疑做了件和她的人一样美的事。
今天,看到董卿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能看到的美,永远都只是暂时的,或者说是表面的,重要的是您还能在这儿,笑着说起这些事。”
瞬间被电到,内在有种认知轻轻裂了个小口子。
我不知她在哪种情况下说的这句话,我领悟到了这一层意思:
对于美,只是看到、路过、拍照留存,不一定是懂得,而只是默默懂得,也依然还是不够。
要看,要懂,还要能品尝它,并说得出它好在哪里,食材里藏着怎样的故事,最好,你聊起它的表情,也是因为深谙其味而变得生动美好的。
这才是一种真正吸收到美、也享受到美的过程。
只是,能获得这样享受的人,不多。
我们经常经过美景,却错失它的美味。
真正的美,需要溯源,在历史上那些耀眼的美学创造者身上,我们能看到最初流淌着的美。
文艺复兴时期,就涌现了无数美学巨匠,达·芬奇算是其中最闪耀的代表之一,又因为他在科学发明、绘画雕塑艺术、医学研究等领域留下巨大丰富的资源宝库,可以说他是最具传奇色彩的美学启迪者。
1452年4月23日,达·芬奇降生在佛罗伦萨郊区的芬奇小镇,一个公证员世家。
14岁开始学画画;
15岁成为注册画家;
26岁接到第一个有官方文件证明的订单;
31岁开始创作《岩间圣母》;
43岁时为米兰圣母感恩教堂修道院绘制壁画《最后的晚餐》;
51岁开始构思《蒙娜丽莎》;
64岁离开意大利,迁居法兰西。
67岁生命休止,在法国国王怀中幸福地睡着。
他一生与两个女人有着不解之谜,第一个是大家熟知的藏于卢浮宫的蒙娜·丽莎,第二个就是他的生母凯瑟琳。
这两个女人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达·芬奇的美学现象。
据最接近事实的历史资料判断,生母凯瑟琳极有可能是女仆,达·芬奇的父亲皮耶罗爱上她,并和她未婚生子,于是这位天才便成为那个时代的“私生子”。
皮耶罗的家族在当地是望族,母亲特殊的身份,令家族在社会上的声誉显得有些尴尬。于是凯瑟琳被皮耶罗家族善意安排嫁给一名年轻的工人,但这位年轻的继父脾性有点暴躁。
达·芬奇5岁前跟着母亲和继父生活,在相对贫乏的物质环境里长大。后来被接回皮耶罗家族,在达·芬奇14岁左右,父亲又把他接到佛罗伦萨,发现他在绘画上颇有天资,便送他去朋友维罗奇奥的画室拜师学艺。
天才的出身和童年的复杂经历,造就了他天然敏感的心。
维罗奇奥是当时佛罗伦萨很有才华的艺术家,不仅是画家,还是金银匠、雕塑家、音乐家,对透视和机械装置有着很深的研究,这使得达·芬奇有了非常宝贵的学习平台。
他是那种天生就知道自己想做很多事情的人,而且一旦钻进去,就完全忘我。
学画的第一课,严师让他画鸡蛋,他开始时很有兴趣,严师继续让他画鸡蛋,他纳闷了:“这么简单的鸡蛋,为什么要一直画?”
严师说:“要练好基本功,必须反复练习。你要知道,天下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鸡蛋,即使是相同的,但你仍要学会观察,不同时间,不同角度,不同光线投射过来的阴影,画出来的结果都完全不同。”
达·芬奇一下子被点醒了,很受启发,于是孜孜不倦地画了好几年鸡蛋。这件事为他的绘画功底打下了坚实牢固的基础,从后来他所有的发明、解剖过程留下的手绘稿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那些在一个领域取得过人成就的人,都需要经历一个关键时期:反复为一件看起来的小事花时间打磨,直到炉火纯青、融会贯通。
画鸡蛋的经历,应该是达芬奇的关键时期。
15岁,他就成为了佛罗伦萨的注册画家。
随后,无论是在绘画创作还是在科学发明、解剖医学上,他都养成了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凡事都要做到极致。
《美杜莎》是达·芬奇年轻时的一件名作,我在乌菲兹美术馆看到过这幅画,非常恐怖吓人。
达芬奇给了画中头像一双喷火的眼睛,嘴里溅出毒液,为了达到一种惊悚骇人的效果,他还让美杜莎的头发里纠缠了各种蛇头、蟋蟀等奇形怪状的动物。所以当客户看到这幅画时,吓得魂飞魄散。
达芬奇在《论绘画》中有阐释说:
“如果画家想要画好地狱中的怪兽或魔鬼的话,一定要将其想象力发挥到极致。”
即使是画一个看起来不美的怪物,也能感受到他对怪诞物表达的艺术张力美来。
达·芬奇一生的绘画创作里,最著名的代表作是《岩间圣母》《最后的晚餐》《蒙娜丽莎》。
他说,画家的作品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打动观众。
整体构思下的极致细节把握和处理,可以在《最后的晚餐》中看出端倪,将圣经中非常戏剧性的一幕,以细腻到位的手法给刻画出来,是相当有难度的。
耶稣说:“今晚将有人出卖我”,所有门徒的表情和动作都在那一刹那各现,犹大的反应是身子往后微倾的,右手捂着钱袋,问:“是我么?”
如同真实场景地再现,所以这部作品一经面世后,成了前空前绝后的丰碑式巨作。
《岩间圣母》则在人与自然的融合凝固里,传达出一切几乎圣洁温馨到静止的美好。
这两幅画作都成功地打动了那个时代的所有观众,包括当时颇有地位的艺术家。
而他51岁带着衰弱的身体开始构思的《蒙娜丽莎》,还打动了几个世纪的观众。
他画到一半,担心画中女子久坐沉闷无聊,就请来乐队为她奏乐解闷。连自己都被打动了,进入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存境界了。
据说,画完后,他觉得自己画的实在太好了,舍不得给客户,竟然卷画逃跑了。
在他身后的时代,那神秘的微笑打动了无数人,令卢浮宫的看守痴迷爱恋,天天与她讲情话,看守不得不被解雇。在后来,又几经盗窃倒卖。到如今,每天都有来自全世界的人蜂拥而至卢浮宫看那幅画。
越过层层人头障碍,跳起来看到画的人们,兴奋地说:“终于看到蒙娜丽莎了,好美!”
蒋勋说:“真正的美,应该不是这样被看到的。”
我第一次研究《蒙娜丽莎》的微笑何以如此神秘时,发现两个关键部位很重要:眼睛和嘴角,有种似笑非笑的动态感。一个人的神态表情最动人的地方就是来自这两个部位,似笑非笑的过程最迷人,所以每个深深去看这幅画的人,都会感觉正与画中的女子面对面在交流。
这正是画家最厉害的地方。
仔细看,蒙娜丽莎胸前的衣领边还有一圈圈芬奇结,这位面颊光洁、神态温和端庄的女子,融入了老年达·芬奇某种敏感柔软的情感在里面,他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位温柔母性的女性形象,他渴望这样温柔又不过分亲密的时刻。
所以,回到他一生的起点,母亲在成长时期的缺席,给他带来的是永恒的不安全感和生生不息的对美的求知欲。
从年轻时在佛罗伦萨疯狂求知、初露头角,到中年时客居米兰,又先后辗转于佛罗伦萨、伦巴第和罗马,最终离开祖国,去到法兰西,67年的人生旅程里,他一共留下13000多张笔记和手稿。
他所发明的飞行器、潜水服等上天入地式的物品可能没被用到实处,但发明的军用装备、修建渠道的建筑用机械设备却真正发挥了用处;他冒着被抓的风险,坚信科学战胜迷信,亲自解剖刚刚过气的老人和小孩以及孕妇,只是为了在让人反胃的研究中获得死亡原因和生命孕育的真知,这些超前的举动,是他伟大勇敢的美学探索精神所在。
“这是一个没有止境的艺术家。”
哪怕从未学过任何医学知识,他钻进尸体现场,站在一堆拆解得四分五裂的器官里做完精密解剖后,他一边画图一边记笔记写道:“奇怪,我没要找到灵魂,人类一直说存在的灵魂到底在哪里?我为什么没有找到它?我该解剖的全解剖了。”
这是何等纯真的美,还带着一点孩子的天然呆萌?
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也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他完全简单地认为,我做了这么多,只是想找到人类所说的灵魂到底存在身体的哪里。
弗洛伊德评价他:“他在众人仍在沉睡的时候,过早地醒来了。”
这位过早醒来的天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不相信轮回,他认为死亡就是灵魂怀着最大的厌恶离开身体,就是“度过非常充实的一生后,就像忙碌了一天后幸福地睡了。”
蒋勋说:“我相信美是在人类生存的艰难困苦中,使你发生信仰的那种东西。美,可能就是一种信仰,它跟灵魂一样,到现在也没有办法被完全地证明。可是它存在与否对人类的文明有非常大的影响。可以把美作为创造力的征兆。”
4月23日,是达·芬奇诞辰565周年。
在565年的时光里,他的创造成果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影响着和启发着后世的人们。
这是一个巨人创造不可替代性价值的伟大模板。
如今的时代,互联网飞速直达连接世界,人工智能兴起,凡事都第一眼看颜值,第二眼看内涵,唯有美的创造力是人工智能不可取代的,是新时代的核心竞争力。
在这样的时刻,我们需要向这位闪耀的美学大师致敬,向他无止境的探索精神学习。
“当我想到我在学着生存时,我也在学着死亡。”
他干干净净留下这句,美,是他生生不息的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