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隶书时感觉别扭之极,全然打破已习惯的笔画方向、顺序,重建所有的书写思维。
然而,这是一个痛苦却又快乐的过程。
书法,只有在动笔临帖的过程中才能逐渐体会其中的真味,一味的听、看都是空谈。
无需燃香、煮茶、听琴这般刻意的仪式感,只需一笔一砚一墨一纸,调整呼吸静下来,提笔便会进入书法的世界,进入与古人对话的境界。
初学书时便觉隶书是书法字体中之最美,《曹全碑》的字更是如同一位身怀绝技却又极为秀雅之人。我时时读帖,心向往之,手却达不到。越想得到她的美却越觉之遥不可及。
从一根根线条练起,感知她的存在与美好。再从一个个字抠,待落笔写下几个隶书字,便自得其乐,其实完全不得法。
曹全碑的节奏舒朗明快,在动荡中有安稳,秀美中透着股英气。它的字扁到极致,呈左右开张之势,但是又收放有致,主笔极为夸张,常呈燕尾飘飘,仿若要飞出字外,收笔却又明显收敛。每一字一笔都蕴含着丰富的变化,笔在手中需时时提按,还要控制它的开、收,初临时,大气都不敢出,怕粗重的呼吸会让笔画污浊不堪。
我写出来的却是开张到散了,扁到如同大石压蛤蟆。当你觉得该规规矩矩的写一横一竖时,它偏不,它就是齐而不齐、直而不直,曲中含直、直中带曲。当上一笔画该横却是斜向下方,紧跟着的下一笔马上抬起来,仿佛要把上面那一笔给撑起来的样子。每个字都像一个顽皮的小孩让你头疼不已,你却还不能吵骂他,只能依着他的性子慢慢找到跟他相处的最舒服的方式。
如果说艺术是制造矛盾到解决矛盾的过程,那么我认为学书法便是从发现矛盾到适应矛盾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得到的乐趣,旁人无法理解。学书是独乐乐的事情。它是伴我无声的音乐,是一场无形的舞蹈。老师说会写隶书的人多,写得好的人却不多。这反倒激起了我想要接近它、征服它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