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明义公主，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在她很小的时候便见过这个诺大的皇宫里的人情冷暖，见过父王宠爱的妃子被打入冷宫，凄惨而死，也见过逢年过节和乐融融。她是父王的掌上明珠，可谓是呼风唤雨，甚至拥有太子也未有过的殊荣，当时坊间留有传言，说是要将国家传于一个女儿身。而如今，明义公主已到待嫁年纪，谁又会是她的驸马呢？是战功赫赫的卓仁大将军，还是另有其人呢？

说道卓仁，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自幼便也是万千荣光，他的祖父是当年随先皇南征北战打江山的赫赫功臣，北国的成立有他一半的功劳，先皇也是对他礼遇有加，更是封卓家为亲王，与王公贵族同列。其父卓启也是朝中大将，卓仁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战功显著，为北国立下汗马功劳。与明义公主一同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人的亲事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又会有怎样的变更呢？

这日，卓仁进宫面圣，三年前外族入侵，侵扰边塞百姓安全，皇上把卓仁派去守卫边城。当时，大家都有些奇怪，这等小事，为何要派大将军去呢，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三年来，卓仁在边城成功击退外族人的进攻，保卫了北城的安全。本可以三月之内便回来，但是他却说自己要磨炼一下，一下子待了三年。三年来，明义每天都期盼着他的平安，早早地便梳妆打扮在陶然亭等候了。

果然，卓仁来了。他和三年前不一样了，皮肤黝黑，更壮了，也长高了很多。明义很想冲过去紧紧抱着他，但是碍于女儿家的面子，只能端坐在那里等着他。卓仁屏退了在一旁的侍女，从怀中掏出一个月牙一样的骨头，明义生气了，直接问他“三年了，你就只给我带了这个东西吗？”

“这是我第一次打胜战时从胡人的首领那里拿到的，据说是他们族里独一无二的圣物，你不要就算了”

“等一下，勉强收了。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有，你去请示一下皇上，今天晚上带你出去玩。”

明义迫不及待的找父王去请示了，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了她。回去了，换了一身平常百姓的装扮，身边也没有带任何的随从，跑到宫门口去找卓仁了。卓仁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看他换了一身素衣，倒是还有点不习惯，明义打趣道“卓大将军这么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并没有坊间传说的那么威风”

卓仁笑道“传闻说明义公主也是倾国倾城之貌，言过其实啊”

“卓仁，你这可是大不敬啊。”

“不闹了，明义，我好想你”说话间明义已经被卓仁拉进怀中了，明义也回抱着他，趴在卓仁的胸口偷偷笑着。

北城的闹市是非常繁华的，熙熙攘攘的人都快把两人给挤散了，卓仁紧紧地牵着明义的手，生怕把她给弄丢了，两人看花灯，买了一大堆小玩意，明义手上还拿着两大串糖葫芦，卓仁觉得人实在是太多了，怕有什么危险便带着明义坐了一座小船。船家摇着桨，唱着曲，载着两人缓缓漂在护城河上。

卓仁说道“明义，我们两人从小便在一起，身份高贵，你有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吗？”

“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将军，那我们去乡下，撘几间茅草屋，去耕田，最好再养几只鸡，这样每天就有鸡蛋吃了。”

“好啊，你想做什么我便陪你。”

那天晚上两人玩到很晚才回家，回去的时候还被父王呵斥了一番，说是女儿家的应该矜持一点，再说亲事还没有定下来了，这样有损名声。可是明义却毫不在意，在她看来两人之间早已是众人昭昭，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父王叹叹气，说到“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看来是早有嫁人之心了”

“哪有，我觉得当公主挺好的，何必成为她人的妻子了。再说，父王，我还想留在您身边了”

父王只是想笑笑，不再说话，明义知道，朝堂之上的事情已经够父王心烦了，难得他还能抽出时间陪自己的女儿，也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养养神。可是，岁月不饶人，父王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奋发的少年君王了，现在的他，头发白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每日的补药倒是越来越多，身体也不见好转。皇上在明义待了大半个时辰后，便匆忙离去了。明义看着父王远去的背影，心想，如果父王只是个闲散王爷该多好啊。

这段时间，明义天天和卓仁待在一起，有时候会去军营看看，有时候卓仁带她去有趣的地方，耐不住她的请求会带她去花楼玩，两人扮成俏公子去逗逗美人儿。

二

胡族向北国求和，带来了边塞的奇珍异宝，向北国进贡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以求两国边塞的和平，并且请求和亲。本来王室有很多的公主可以出嫁，偏偏选中了明义，可能是因为这位公主是皇上的长女，又盛名在外，自然成了和亲的第一选择，同时也显示了北国对这次和亲的重视，虽然北国国立强盛，但是南方边境蠢蠢欲动，北国亦无分身之术，无暇同时和两国开战，胡族这次的求和无疑给北国带来了希望，同时，这次和亲，北国没有资格拒绝。

明义虽在闺中，不能参与朝堂之事，却也明白此事亦无商量的余地。刚开始，明义大哭大闹，甚至以死相逼，奇怪的事一向疼爱她的父王这次再没有随着她的性子了，相反，他竟然认为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忘了明义与卓仁的感情。“父王，明义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如果硬来，明义只有以死谢罪。”

“堂堂一国的公主，岂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这可是关乎整个国家的大事，你是公主，自然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父王，你不是不知道，我和卓仁之间的感情，我是要嫁给他的”

“就算没有这次和亲，卓仁和你也不可能，他们家族可是父王的心腹大患啊。明义，之前父王宠你，现在也一样，卓仁迟早有一天会是你的敌人。”

父王的一席话让明义震惊，三年前卓仁调去边城明义便知晓，只是她呆呆地认为只要维持现在的面貌，自己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父王的一席话让明义无所适从，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现在这个情形，明义只想见到卓仁，仿佛他在身边才能有答案。

明义托人给卓仁送了信，三天，整整三天，明义一直在两人常见的宫门口等候，第三天晚上，他终于出现了，看起来很挫败，也没有了以往的风度，握着明义的手轻喃到“明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像个孩子一样找不到方向，低着头，只知道不停地说话。

“卓仁，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你说啊”

好久，卓仁才冷静下来，“皇上派我去南方征战，三天后启程，我明白身为大将军这是我的职责，可是这一去，整个卓家就灭了，那是去送死。我不想你去和亲，我也不想整个军队去送死。”

明义明白了，父王没有给她任何的退路，也没有给卓仁任何的机会，从三年前开始他就一直想去除这个心头大患，而去南方征战，无疑是让整个卓家军灭亡。他始终是王，而不是自己的父亲，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保住自己的王位，现在便是落子定盘的时刻。“卓仁，我会去和亲，这样一来，与南国的战争便有希望”

“明义，你不能答应，这场战争不可避免，皇上早已视卓家为眼中钉，非除不可”

“卓仁，我们最大的错便是你是将军，而我是公主，我没有选择”，明义此时最大的愿望便是父王能够放卓仁一马，至于儿女情长，那不过是痴人说梦。她呆呆地望着卓仁，以往那个英姿飒爽的将军很累很累，“卓仁，你带我出去玩吧”

二话不说，卓仁便牵着她的手狂奔，他们打伤了宫门守卫逃了出来。已是夜深了，北城的闹市也没有多少人了，只有几家酒馆灯还亮着，倒也挺好，这下不怕人多，可以肆无忌惮的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卓仁给明义讲了很多自己打战时的趣事，明义细细的听着，她竟然不知道卓仁经历了这么多，“明义，生死关头，支撑我走下去的是你”卓仁紧紧地抱着明义，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少年得志，呼风唤雨，唯独明义，爱不得恨不得。他明白终有一天两人之间会是仇人，却依然心疼怀中的人儿，每次看着明义，就像是触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想要用毕生去守护她。

卓仁牵着明义的手，两人穿过无数次的大街小巷，去过的酒楼，玩过的花灯，还有那条小船，穿过城的河流，明义想把这一切都记住，连同卓仁，成为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两人在外逗留了一个晚上，天蒙蒙亮才到宫门口，卓仁此时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这扇门，彻底的将两人划清界限，走进这扇门，两人之间便是君臣，形同陌路。

而明义却加紧脚步，她明白，时间越长越不舍，还不如心狠一点，这样对两人都好。明义低头，不敢看向卓仁，说道“保重”，转身离去，可是泪已经沾湿了她的衣裙，从这里走向宫门，只需跨越一座小桥，明义却感觉走了一个世纪，清晨的阳光不知为什么这么刺眼，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只剩卓仁在原地，他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瘫坐在地上，像是被人抽了魂，宫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了，从此以后，天涯不再见。

三

回宫之后，明义便被禁足了，只能乖乖的等待和亲那天的到来，卓仁带领卓家军，浩浩荡荡的启程，他走的那天，全城百姓都来送行，跪在地上祈求保佑将军的平安，宫女给明义讲述这些的时候，明义欣慰的笑了，她心中的英雄，只有卓仁。

与胡族约定的和亲之日到了，宫里忙上忙下的好不热闹，都在张罗着给这位公主送行，这天，明义一身大红嫁衣，腰间别着卓仁送给她的狼牙，高高在上，父王拉着她的手，讲到“明义，别恨父王，想想你身后的北城百姓”，皇上牵着明义的手，徐徐走出大殿，拜别文武百宫，一路将她送到了正宫门口，胡族的使者早已等候多时了，明义嘴角带着微笑对皇上讲到“父王，我走了”，转身便上了轿。

送亲队伍出发了，真是奇怪，早上走的时候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却下起了雨，倒也不大，淅淅沥沥，让人心烦。出城时，明义挑起帘子望向北城，她想把北城的一切记住，好的坏的，余生足够回忆。

送亲队伍一路上走走停停，倒是见识了不少塞外美景，明义终于明白了何谓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很美的景象，却也苍凉，不敢太多的去触碰。

到达胡族的王宫已是三月后了，这边很少下雨，连杨柳都很少见，明义被安排在正宫别院，三日后按照胡族的仪式成婚。真是可笑，明义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们的首领是何模样，只是到达那日他出来迎接过，但是当时因为害怕，不敢多看。听宫里人说这里管皇上都叫王上，这三天里，明义总算能够好好休息一番，王上赠与很多金银珠宝，还有十多个会汉语的侍女，她们每天伺候明义的起居饮食，并且告诉明义，按照胡族的规矩，三天之内新郎和新娘是不能碰面的，否则便会触犯神灵，这倒也让明义松了一口气，她都不知道这么去面对这位未来的夫君。她的侍女小千原先是北国人，在她小的时候随家人迁到胡族境内，住在离边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庄中，他乡遇故知，明义格外的喜欢她，觉得十分亲切。这三天里，明义什么也没有做，每天只是睡觉，吃饭，和小千聊天。夜深人静，她会对着卓仁送她的狼牙自言自语，有时候会望着月亮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明义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可她还是慌了。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把弄，手心早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梳妆完毕后，她屏退了所有的侍女，自己一人在房间等候，明义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胡族举行婚礼都在晚上，而现在才刚过正午，索性叫人拿来了一坛酒，卓仁告诉她，如果太紧张就喝酒，喝多了就不觉得怕了。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没有意识了。

四

“公主，公主，你醒醒啊”，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喊，在摇晃自己的身体，她起身睁开眼，只见外面乱成一片，哭喊声，火光，明义诧异道，难不成胡族的习俗这么血腥吗，转身问道“小千，这是怎么回事？”

“是王上的亲弟弟，他叛变了，他知道今天是你和王上成亲之日，宫中乱作一团，便率领自己的部下反抗，现在整座王宫都被他的军队包围了，他们已经杀进来了，大家都在逃，你也快走吧。”

小千帮明义换了一身侍女的衣裳，两人找了一具女尸把嫁衣换了上去，两人收拾了一些散碎银两和首饰。两人从后门出去，临走时明义还放了放了一把火，就让明义公主死在这场大火中吧。

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宫人的哭喊声，刀影交错，明义顾不得其他，只是低着头牵着小千的手，跟着一群人往出逃，一路上很多人倒在她的脚下，血染了衣裙，好不容易逃到了宫门口，却被一群侍卫拦住了去路，小千吓得手都在抖，慌忙跪下，明义也手足无措，只是贵为公主的那份骄傲不允许她下跪，领头的侍卫挑起了她衣裙上的狼牙，细细端详过后，还了狼牙，便放她们走了，明义拖着小千踉跄地从他们身边逃走了。

逃到很远，小千才说道，那是我们胡族神圣的圣物，只有被上天选中的人才有资格佩戴，公主怎么会有此物。

明义潦草说道，“只是我在北城买的不值钱的小物件而已，可能是他们认错了。走吧，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刻”，她在内心却无比感激卓仁，紧要关头，又是他救了自己，这一生断不了的羁绊。

明义和小千走了一个晚上，两人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小千找了一个游民问了一些话，她告诉明义，再往前走半月的路程，便是两国的交界地带了。明义看着远方，现在，却曾经想着自己不可能再回去了，最后还是无法避免，到底是命。

她转身和小千说到，“小千，我还是要回北国的，你呢？”

“公主，我再陪你一程吧，我的老家就在离边城不远的地方”

“也好，我们两人作伴，不过，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了，这样太显眼了，叫我明义好了。”

“不行不行，您贵为公主，小千不敢造次，我叫您明义小姐吧。”

实在拗不过小千，只好随她，时间紧迫，两人两人不敢耽搁许久，只是小憩了一会，便又出发了。

五

这天，北国皇上收到了两份加急书信，一封是大将军在南方重创敌军，南国暂时退回到黄河以南，同时卓家军伤亡惨重，已无力进行战争，要求回都城修养，另一封是胡族发生叛乱，王上虽然已经平叛，可是明义公主不慎在大火中牺牲，为避免两国再次交战，胡族愿割地求和，以表歉意。

明成皇帝在看完信之后便一病不起，已经一个月的时间，太医换了多味药，还是没有起色，终日躺在病床上，不问朝事，全权交于太子处理。

卓仁带领军队回城，当初出战时五万大军，如今只剩一万，还有不少老弱病残。卓家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卓仁也不清楚自己这一战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大军仍然高举着卓家的大旗，全城百姓依然高声拥护，只是在马背上的卓仁，没了底气。

回到家中，父亲告诉他说明义公主已经仙去，皇上也一病不起，卓家的地位岌岌可危，父亲对他说了很多，可是卓仁在听到第一句话时便轰然倒塌，再无心去理会他事。这边，皇上听说卓仁回城，急着召见，宫里的人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卓启没有办法，拎起卓仁便给了他两拳，毕竟是老将，卓仁嘴角渗出了鲜血，擦都擦不急，这时才回过神来，木讷的换好了衣裳，随公公进宫了。

进宫之后，没有去见太子，而是直接去了皇上的寝宫，卓仁正要下跪时，皇上免了卓仁的大礼，叫到床前，昔日号令群臣的明成皇异常憔悴，呼吸急促。“卓仁，朕深知你和明义的感情，可是为了国家，她不得不这么做，如今她离开了，叫朕如何是好。”

卓仁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叫了一句“皇上”便被打断了。

明成皇接着说“卓仁，朕深知时日不多，当年朕恐卓家功高盖主，自立为王，才会派你去边城，去南战，如今看来，是朕错了。朕这一生唯一的遗憾便是明义，朕现赐你金鞭一条，密诏一份，可保卓家平安，也算补偿明义。”

“皇上，卓家忠诚卫国，出兵打战乃是为臣本分，皇上言重了”

“好了，你退下吧”

蒲公公拿来了金鞭和密诏，卓仁不再多说，接过后便退下了。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皇上驾崩，举国哀鸣。新皇登基后，封卓启为护国公，卓仁为护国大将军。

“卓仁谢过皇恩，不过不愿再掌兵，愿辞官云游四海，求皇上成全”卓仁这一言，朝堂哗然，卓启却不再多言，他明白儿子对明义的感情，也不想牵绊他，只好随着他去。卓家能够保全，还得是明义公主的功劳。卓启进言“皇上，小儿志不在此，愿皇上成全”。

最终，新皇同意了卓仁的请求，让他闲云野鹤去了。

回到家中，卓仁便向卓启跪下，他感激父亲，却又恨自己，此时说再多也是无用，卓启叹了口气，将儿子扶起身，说道“记得常写信”。

“父亲，我走了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恕孩儿不孝”，和父亲谈论一番后，回屋收拾了些简单行囊，计划三日后待军中事物交接完毕便动身出发。卓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随心所欲吧。

六

明义和小千走了一个月才到两国交界，这一路上，多亏了小千的照顾，不然一个人真是撑不下去，小千带着明义来到了自己的家乡，这边虽然很穷，但是都很朴实，小千的家人见到明义后，将家里最珍贵的食物都拿了出来，明义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心里却明白，小千家人让明义放下了戒备已久的心，舒服地吃了一顿晚餐。

晚饭过后，小千说到，“公主，不对，明义小姐，我明天一大早便送您去边城，就当是我这个做下人的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本以为听到回家二字心中会很高兴，这几个月来，无论多么困难她都熬了过来，就是因为这两个字支撑着自己，而此时明义却打起了退堂鼓，她不明白自己回去要干嘛，继续当她的公主吗？可是那一把火彻底地葬送了明义公主，还是找个地方待下去，安安静静，没有烦恼，或者南下去找卓仁，不行，这样太自私了，会毁了卓仁一生的。明义心里很乱，只是草草的答应了小千便回去休息了。

整整一晚，明义都没有睡觉，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事情，可是到底想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小千早早地在门外等候，拜别了小千的爹娘，便上路了。

不到半日时辰，便到边城脚下了，明义望着这座城池，心中感慨万千，到了该说分手的时候了。

“小千，这一路上辛亏有你，这里有些银两和首饰你拿去吧，我以后也用不到了。”

“不不不，公主，能够侍奉您是小千的荣幸，小千不敢贪心”

“拿着吧，日后会用得上的。我要走了，临走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不要和任何人提及关于我的事情，明义公主死于叛乱中的一场大火”

“我明白了，明义小姐，一路保重”

“小千，谢谢你， 我走了”明义打心底里喜欢这个默默照顾她的姑娘，不求回报，但愿能再相见。

边城的繁华比不上北城那般热闹红火，却是另一番景象，在这里，行人无论多么忙碌，总会驻足休歇，可以看到不同的风土人情，就连服饰也多样，不像北城的雍容华贵，亦不是胡族的精悍保守，却别有一番风味。

明义天性好玩，在此逗留了几日，听说明成皇驾崩了，太子明德继位，明义公主惨死他乡，胡族与北国签署了百年友好条约，愿两国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两国交好后，生意往来很多，明义突然间明白父王的苦心，明白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七

明义决心去流浪，她想，既然决定不回去了，何不随心，四处去看看，听说南国山清水秀，四季如春，塞外天野苍茫，遍地牛羊，或许哪一天走累了，便安家了，像之前说的，撘几间茅草屋，耕田织布，再养几只鸡，每天不用发愁鸡蛋。

这些日子以来，明义走走停停，四处漂泊，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往何方，遇上好玩的就多留两天，毕竟从小锦衣玉食，对金钱完全没有一点概念，等到已经没有多余的银两去住客栈时，明义才晓得什么叫餐风露宿。

没钱住客栈，明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出城后，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看到村庄，仔细打听后才知道是叫程家村，明义找到一户人家给了两个铜子借宿一晚，顺便吃了点小菜。下午，老妇人去田里干活，明义觉得无聊，便也跟去了。夕阳西下，听到附近的老农扛着锄头唱着歌回家去了，顺便去附近的河里打条鱼，甚至欣慰，她有了留下来的冲动。

明义回去后便把自己的想法诉于老妇人，按照明义的想法，老妇人帮她在山脚下找一户农家院，又买了几分田地，好长一段时间，明义天天和老妇人去田里学习耕种，学到了不少本事，又帮明义从市场上买了两只鸡，盖了间茅舍。明义每天早上都能有鸡蛋吃，在园子里种点花和青菜，时间一长，明义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这里的安静让她忘却了曾经的烦恼，亦渐渐放下了对往事的芥蒂，她已经不是风华绝代的明义公主了，在这里，只是妇人一个。

卓仁自从辞官之后，便开始游荡，天地为家，隔几个月会给家里寄信报平安，他想着明义生前的愿望，游遍大江南北，这才是个开始。这天，他走到一个村庄，看到山脚下有户人家，索性进去讨口水喝。这个小院的布置极为雅致，想来主人应该也是爱好风流之人。

“请问有人吗，可否讨口水喝？”

一位女子从屋内出来，这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是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之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又不知道怎么办，又是哭又是笑的，双手紧张到一直在搓衣角，卓仁的出现也使得明义不知所措，这么长时间，以为放下了，其实只是逼自己不再想念，奋不顾身的扑到卓仁的怀中，她知道，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