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直须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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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幼儿园孩子跑来跑去,笑脸灿烂得像盛开的桃花,我如止水般的心里也会泛起涟漪,飘回到那久远的岁月。

                         

十八岁那年,我中师毕业,分配到一个中学当了音乐老师。开学第一天,学校就安排我当班主任,还是一个刚从少年转身的我,懵懵懂懂的,第一天弄得手忙脚乱。幸好,比我早两年到学校的邻居张宇帮助了我。

张宇是体育老师,他只有一米七的个子,篮球却打得十分好。几个年轻男老师经常在中午打篮球,老师和学生都围在操场上观看,不断为他们喝彩。我也很喜欢看他们打球,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追随张宇。

张宇就像一匹刚长大的马驹,在操场上纵横驰骋,矫健的身姿十分吸引眼球,学生们不断为他呼喊:“张老师,加油!”“张老师,三分!”他投进篮球,学生们就使劲的鼓掌,欢呼雷动,我觉得那掌声就像给我的。

每天下班回家,张宇总是等着我一起走。早上,他就在我家楼下等着我一起上班。跟他一起走在路上,总会引来不少迷惑的猜测的眼光,但是,那时我只是在享受着女孩子所特有的虚荣,还没有真正的思考我们两是纯粹的同事,还是有别的关系。

周六,张宇来我家找我了。我看到妈妈的脸色很冷淡,甚至有些不悦。爸爸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一言不发,拿着菜篮子出了门。

我跟张宇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说一些学校的事情。张宇想看NBA联赛,我便调到了体育频道,张宇不断的点评比赛,有时不由自主的发出欢呼声,完全没有了刚进我家门时的拘束。

青春的活力是谁都挡不住的,我跟着张宇欢呼。我妈坐在旁边织毛衣,不满的瞪着我,妈妈对我冷冷的说:“去,帮你爸拿菜去,这么久还不回来。”

我去菜市找我爸,张宇向我妈告辞:“阿姨,再见。”妈妈冷漠的点点头。张宇在楼下跟我分手时说:“我觉得你妈很不喜欢我,好像我要抢她东西似的。”

我说:“我妈就是那样的人,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别见怪。”我找到我爸,帮他提着菜篮子回家。

爸爸是一个机修工,总是穿着一件蓝色的工装。他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对妈妈总是言听计从。我妈教训我时,他总是躲进厨房,等到我妈走了,他才来安慰我,但总说那句话:“你要听你妈的话,她是为你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就那么怕我妈。

回到家里,妈妈就说:“晓晓,那个张宇不过是一个老师,还是一个教体育的,没有多大前途。”

我说:“他人好,性格也温和,我觉得还可以。”

妈妈板着脸说:“你老妈也是老师,老师的工资低,将来结婚生孩子,过起来很穷。你们两就不要再交往了,这个事我也去跟张宇说说,叫他不要来纠缠你。”

我有点生气:“跟谁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妈妈生气了:“怎么跟我没关系,我把你养大容易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虽然你有工作,但我和你爸还得靠你。找一个工资低的老师,我们以后还得帮你吗?”

我妈一向强势,她把什么事都给我安排好。在小学、初中读书,她总要求我考前几名,否者回家就要挨她的惩罚,因此我有些怕她,但又离不开她。我是独生子女,按她的话说:我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只有我过得好了,她的脸上才有光。

我赌气的说:“谁要你帮?我们都有工作,还不能养活自己吗?”

“你懂个啥,你找男朋友就得找个工作单位好的,这样子你妈才有脸面,你不要让我丢脸。不要气死你妈。”我妈这时已是眼泪汪汪的了。

从小到大,我就是看不得她流眼泪,只要她一使出这个杀手锏,我就没办法跟她倔强下去了,我只得跟着爸爸去厨房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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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一个星期六下午,阳光明媚,我妈跟我表姐叫我一起去公园走走。

我们在公园的树荫下坐下来休息。这时一个身材颀长,外貌英俊的男青年走过来,“刘姐,你们好!”

表姐满脸是笑,招呼那男青年:“来来,李茂,坐这里。”叫李茂的在表姐身边坐下了。

表姐笑盈盈的说:“这是晓晓,在中学当老师,教音乐。”

她又转向我:“晓晓,这是李茂,我们国税局的高材生,我报表搞不清楚的问题,都是他帮我解决的。我觉得你们两个年轻人很合适,当然,合不合适,还是要你们相互了解后才知道。我跟大姨去山上转转,你们俩谈谈。”

像所有电视里那样,我们坐在那里除了问问彼此的工作,却没有话可说,最后留了各自的工作地址,我们就一起去找我妈和表姐了。

我们去一家火锅店吃火锅,李茂坐在我和我妈中间,这是表姐有意这样安排的。李茂显得很有教养,自己很少吃,不时地给我和我妈夹菜。我妈很满意地笑着,她问李茂:“你家是哪里的?”

李茂有点羞涩地说:“我家在四井里面的农村。”

妈妈笑道:“离城还不远,只是路不好走。你平时住在哪里?”

李茂说:“就在国税局的单身宿舍。”

妈妈:“窄是窄了一点,不过也算有房子了,以后结了婚单位还有套房。”

李茂:“据说是这样。不过现在房子少,要看工作表现。”

妈妈:“年轻人应该好好干,多挣表现。”

表姐:“李茂在单位上为人处世很好,天上的麻雀都会被他哄下来。局长很喜欢他,有意思要提拔他。”

李茂:“刘姐太夸张了,我只是说我该说的话,做我该做的事。只要领导喜欢,刘姐喜欢就行。”

妈妈:“看不出,这么年轻这么有才华,这么懂事。”

我听着他们谈话,只顾闷头吃东西,只希望时间过得快点。吃了饭,我急急的跟他们告辞回家。

又是星期六早上,李茂从单位打电话到我家来,请我出去玩。电话是我妈接的,她十分愉快地答应了李茂的邀请,我却不太乐意。

妈妈在客厅对着我的卧室喊道:“晓晓,快收拾收拾,早点去。”

我嘟哝着:“谁想去,谁就去。”

妈妈气咻咻的吼道:“你太不懂事了,人家主动约你,还不抓住这个机会。”

我说:“我才二十岁,就怕我嫁不出去了啊。”

妈妈:“晓晓,李茂长得那么帅,工作也好,追他的姑娘不少。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你得好好的抓住这个机会。”

听不得妈妈的念叨,我穿了外套,赌气出门了。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李茂站在对面的花园旁等我,幸好他没去家里。

我两肩并肩的在街上走着,周围认识我的人都笑嘻嘻地看着我,跟我打招呼,我觉得自己就像被参观的宠物。

李茂带着我去了四井的小溪玩耍,我这个城市女孩很少接触山野,清澈的溪水,光滑的鹅卵石,石缝中悠游自在的小鱼虾,一切都很新鲜。李茂脱了鞋子,踩在溪水中,搬动一块石头,抓到一只大螃蟹。我兴奋得像个小孩子,喊道:“给我,给我。”

李茂拿过来,螃蟹八只腿不断地乱蹬,两只大钳左右摆动,两只黑眼睛直瞪着我。我无从下手。

李茂从溪边扯了一株很长的草梗,把螃蟹的大钳绑起来,螃蟹终于偃旗息鼓,我提着草梗的一头,把螃蟹放在溪水中,它很想逃跑,可是挣不脱。

李茂教我抓虾,用薄石块打水漂,我很笨,但这天玩的很开心。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陪我这样玩过,是李茂开启了我对周围事物的好奇心。

                       

自那天以后,我经常跟李茂出去玩。妈妈不像以前那样限制我出门,只要是李茂打电话来,她就催着我早点去,最近妈妈脸上也总是笑盈盈的。

我把李茂带到学校去了,同事们都夸李茂很帅,很懂礼貌,人如其名。我十分得意。只是有一个人没对我说一句话,远远地避开我,那就是张宇。

又到了星期天,李茂说去爬山。我叫了我的闺蜜田娟一起去,田娟身材苗条,比我高出一头,很健谈。一路上,都是田娟清脆的声音,有时是李茂的高谈阔论,我反而成了第三者。

田娟是一个农村孩子,走山路就像猴子,十分轻快。我就很笨了,上石阶时虽慢,但还一帆风顺。可是下山的时候,我常常要把石梯看仔细了,才能把脚放下去。田娟一路跑下去,很快就在转弯的地方看不到人了。

李茂一只手牵着我,一边给我指着下一步石梯的位置。后来,他觉得我太慢,就干脆背着我下山,幸亏我只有八十多斤。我靠在李茂略显单薄的背上,心里美极了,今生有这样的臂膊让我依靠,我该满足了。

走到山下,李茂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我很难为情的说:“我真的不会走山路。”李茂拉着我的手,看着我含情脉脉的说:“你用不着走山路,就是有难走的路,也有我帮你。相信我,不会让你受苦。”

我笑看着李茂,用纸巾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对他说:“你就是我今身的依靠,你不许反悔。”

李茂伸出一只手对天说:“反悔就被天打五雷轰。”

我抓住他的手:“说傻话,谁要你反悔。”

在旁边等着我们的田娟急了:“你两太肉麻了,晓晓,让我好嫉妒!我什么时候也能找个像李茂这样的白马王子啊?”

我笑道:“娟子,你那么漂亮,白马王子排队找你。”

田娟:“别笑话我了,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喂,李茂,把你们单位的帅哥介绍一个给我嘛。”

李茂:“现在我们局长刚离婚,要不要我撮合。”

田娟:“我觉得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个白马王子。”然后娟子哈哈地笑着:“晓晓,不要生气哦,开个玩笑。”

我和田娟从初中到中师,六年的同学,也同桌了六年。她向来照顾我,我一向把她当亲姐姐一样,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什么不好,但是她这句玩笑话还是让我心里有些别扭。

“娟子,你玩笑不能这样开的,还是叫李茂给你物色一个吧。”我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担忧,后悔着不该叫娟子一起来。

李茂说:“现在我们单位没有单身年轻男子,找晓晓的表姐,她的人缘广。”

今天我们都走得很累,娟子在山下就跟我们分手回家了,李茂把我送回家,也自己回他单位的宿舍去了。

                          四

在李茂宿舍,我们两一起做饭。我们都不太会做饭,总是弄得身上地上都是水,常常搞得很泄气。

有时李茂会突然抱着我说:“我一定学会做饭,不让你受累。”我浑身一颤,我知道李茂的荷尔蒙开始膨胀,我拿开他的手,笑着安慰他:“我回去跟我爸学,下次一定做得好。”

田娟跟着我到李茂的宿舍去,看到李茂在那里做饭,就惊叫起来:“哎,帅哥也会做饭啊。”她尝了尝李茂炒的菜,笑道:“帅哥,你这菜,我们晓晓喜欢吃吗?”

李茂不好意思的说:“只好将就了,我还没有学好。”

我推了一把田娟:“娟子,就你话多,我觉得好吃。”

田娟:“哎哟,爱屋及乌。”

李茂:“我们晓晓不像你那样挑剔。”

田娟:“都我们晓晓了,太酸了,我受不了。”

田娟一边说,一边把李茂推到一边:“让我来给你们炒一道菜,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田娟很快就炒了一个鱼香茄子,的确比我两做得好吃多了。李茂笑着对田娟说:“你厨艺的确棒,要不然,你有空就跟晓晓一起来,给我们奉献一下,怎么样?”

田娟:“我有的是时间,可是我不能老来当你们的大灯泡吧?”

李茂:“你跟晓晓如同姐妹,还这么介意啊。”

我真心不愿意田娟常来,但又不能直说,只好附和李茂:“我们这么要好,你给我们做做好吃的,是应该的嘛。”

我想,我一定要跟爸爸学会做饭。

我每个周末都去李茂那里,李茂偶尔叫田娟也去,说是给我们改善伙食。

我后来隔三岔五去李茂那里,到深夜才回家。我自然也抵挡不住李茂旺盛的荷尔蒙的进攻,我们就这样越过了界限,尝到了人生的乐趣。可是不知是惊喜还是苦恼,我发现怀孕了。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茂的时候,他却没有惊喜,而是沉默了很久,他说:“晓晓,我们还没结婚,还不能要孩子。”

我说:“我们马上就结婚啊。”

李茂为难地说:“太仓促了,我要给你最好的婚礼。再说了,我马上就要升科长,又要去北京培训一个月,工作很忙。等忙过了,再好好的筹划结婚的事。现在就把这个孩子打掉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在李茂的劝说下,我竟然瞒着我妈去做了人流。

李茂在去北京培训两个月。我每天给他打电话,他在电话里总是温情脉脉的让我要注意身体,不要担心他。但是有时他的电话几乎半个小时都在通话中,问他给谁打电话,他总说是给单位同事谈工作。我半信半疑,有次表姐来我家,我顺便问李茂打电话给她没有,表姐说打过两次,是她问李茂报表的事。

                     

李茂回单位半个月了,除了回来的第一天去我家后,他就好像隐身一样,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叫我去他那里。

周五下班后,我没有告诉李茂就去了他的宿舍。当我走近宿舍时,听到李茂屋子里传来清脆的笑声,我十分吃惊:是娟子!她怎么在这里?

当我出现在门口时,我正好目睹了娟子坐在李茂的怀中,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拿着苹果,她咬了一口,又拿给李茂咬。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他们也像凝固了一样,呆呆地望着我。

终于,我指着娟子骂道:“你这个狐狸精,亏我把你当着亲姐姐一样,你竟是一个狐狸精。”

娟子从李茂的怀里站起来,镇静的看着我:“晓晓,你根本就不了解李茂,你不能让李茂幸福,他也不爱你。”

简直就是一个霹雳,几乎把我劈晕,我扑过去抓住李茂:“你说你要对我负责,你不会让我受苦的,你说的都是谎话吗?”

娟子:“别那么幼稚了,他早就跟我谈恋爱了,碍于你表姐的面子,不知道如何跟你说。”

我声嘶力竭的叫道:“李茂,你过河拆桥,你升科长,我表姐也帮忙的,你还说不会辜负我。”

李茂躲开我,默默的站在娟子身后,不知是走好,还是留下来好。

娟子:“看你好没修养,感情又不是做交易,跟你没感情,怎么结婚一起生活?”

我已经失去理智:“你们就是男盗女娼,竟然背着我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娟子:“晓晓,别那么大声,很损名声。”

她的话提醒了我,我跟李茂谈恋爱快一年,他们局里没有人不知道。现在,娟子来搅局,别人一定会指责她。

想到这,我喊起来:“来,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别人的男人。”

娟子冷冷的说:“你才不要脸,婚还没结,就说是自己的男人。”

这时,隔壁的人们围拢来,有人说:“小李,叫小田快走吧。”田娟乘机溜走了。有人对李茂说:“送晓晓回去吧。”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呜呜的哭了。那些围观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散去的,李茂一直站在桌子旁,等到我停止哭泣。

他说:“晓晓,去北京前我就想告诉你,我们俩不合适,我照顾不好你,你应该找一个对你更体贴的人。”

我瞪着李茂,这就是曾经对我信誓旦旦的李茂?“李茂,你在骗我,你说过对我负责的。”

“那是你表姐非要撮合,她对我说,只要我跟你在一起,她就一定向局长推荐我。我没有人缘关系,你表姐常常把我当马一样使用。现在我跟她是同级,我也不必再跟她当牛做马了。”

我哭着说:“我的心都交给你了,我的人也是你的了,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你就是一个大骗子。”

李茂:“你很单纯,但是我们不合适。我需要一个会照顾家庭的女人。田娟很适合我,我们也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懂得怎样去安排生活。”

我抓住李茂的双手恳求似的说:“我会学的,我一定学会照顾家庭。你不要跟田娟来往了,她说过要找一个养得起她的人,她看上的是你的工作好,不是你的人好。”

李茂:“晓晓,回家吧,我们都好好想想。”李茂把我送回了家。

我妈第二天就知道李茂与田娟的事了。她先去找了李茂,教训了他,并且威胁李茂,如果不与我结婚,我妈就会去他单位去告状,让李茂在单位呆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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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在李茂的情里已很深,不知道离开他,我还能找谁娶我。我去找李茂,他常常躲着不见我,说去出差了。

这天,我又去李茂宿舍,刚走到楼道,就听到他的宿舍传来田娟的说话声。

热血一下子冲上了我的大脑,我快步跑到宿舍,抓住田娟就给了她一耳光,田娟捂着脸愤怒的看着我,李茂上前挡在田娟的身前,怒目瞪视着我:“你疯了!”他用力把我推出了屋子。

我大哭:“李茂,你不是人。你说了不再跟田娟来往的。”

李茂愤愤地说:“那是你的臆想,我不会跟一个疯子在一起的。”

我真的就快要疯了:“田娟,你无耻,明明知道我跟李茂在一起,你还要来找他。”

田娟红着半边脸,不屑的对我说:“感情不是强求的,李茂根本就没爱过你,你自己一根筋,看不出李茂是在应付你表姐。你越撒泼,就越没价值。”

我在那里大闹了一场,把李茂的锅碗给摔了,又把田娟的头发拔掉了一缕。

不知道谁把我表姐找了来,表姐指着李茂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一个陈世美,你以为位子坐稳当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李茂:“你不也利用我,让我给你做事,你评优秀,我得到什么了?”

表姐愤恨的说:“李茂,过河拆桥啊,我不推荐你,你怎么能够升到科长去?”

李茂:“你不过是拿晓晓做交易嘛。”

什么?有这么龌蹉的事,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气得全身颤抖:“你们都是混蛋。”我哭着跑了,那一刻,我觉得被世界抛弃了。

每天,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时,妈妈总对我念叨,我得把李茂拴住了,否则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男人了。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我一下班就去李茂的单位,坐在通往李茂宿舍的楼梯上,等着他的出现。然而等了几个星期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经过我身边的人蔑视的看看我,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走过去了。

在学校,我坐在操场的栏杆上,长时间的望着远处的青山发呆,课也忘记了去上。上课的时候,我有时竟然傻笑起来。

开始,还有两个年长的女老师来开导我,让我看开点。张宇也时时到办公室来跟我说话,想逗我开心,可是我不理睬他们,我觉得他们是在看我的笑话。

在家里,我经常无缘无故的大吼大叫,妈妈被我弄得很烦,她就对我骂:“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你就是个笨蛋,不知道掌握男人的心。”

爸爸就在旁边呐呐的说:“你少说两句嘛,她还是你女儿呀。”

妈妈调过头骂爸爸:“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都怪你不教一下你女儿。”

爸爸叹着气,摇着头,走进卧室去了。我可怜我爸,他十足的耙耳朵。我对我妈大叫:“就是你害了我。”

妈妈生气的说:“是李茂害了你,他也讨不到好,等着瞧吧。”

                       

我几乎快要发疯了,打电话给所有我认识的人,问他们知道李茂在哪里,认得李茂的人都告诉我,他去了离城六十公里的白马镇,叫我去那里找他。也有的人劝我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快到期末时,我带着幻想去白马镇找李茂,费尽周折,在白马镇的税务所—一所两层楼的小房子找到了李茂。然而他并不让我去他的住处,而是让我在一个街边小饭店见面,他冷冷的说:“你妈妈的目的达到了,单位把我发配到这个鬼都不想呆的地方。你也说对了,田娟跟我分手了。”

我心里暗暗的高兴:“我说过,她是看你的工作好,才来勾引你的。”

李茂淡淡地说:“女人都很现实,田娟很快就跟一个做生意的人好上了,你那个闺蜜比你聪明多了。”

我说:“没有田娟的搅和,我们是很幸福的呀。茂,我是爱你的,不要对我那么冷淡,好不好?”

李茂:“一切都不可能重来,既然回不到以前,我们俩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妈妈那么势利的人,她也不会同意我俩在一起了。”

我言不由衷的说“我妈管不着。”

李茂笑了:“我了解你,你单位的张宇追求过你,你妈不同意,你还不是拗不过她,你就是个没有主心骨,长不大的娃娃。”

见面不到半个小时,李茂就说要去上班,叫我自己搭午班车回城,说完头也不回的丢下我走了。站在小镇的街头,我眼泪刷刷地流淌。

见过李茂之后,我经常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故意跟我妈吵架。到失控的时候,我开始摔东西。

暑假里,我真的发疯了,在跟我妈吵架的时候,我扑上去抓她,她吓得跑出了家门。我爸爸站在阳台上,惊惶的看着我发飙。我把搬得动的东西往地上砸,用脚踩。呯呯碰碰的巨响,震动了楼上楼下,他们站在我家门口议论纷纷,仿佛说:“疯了!”“可惜了。”“快送医院吧。”

正在我摔得十分狂怒的时候,两个穿着白衣服的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一边一个钳住我的手,厉声呵斥:“住手,你再摔,我们把你弄去关起来。”

我极力反抗想要挣脱,嘴里胡言乱语:“你们什么人,是李茂派来的吗?是他说要跟我结婚的吗?我还没有换衣服,等我把衣服换了再走。”

两个人把我钳上了一辆白色的车,他们把我夹在中间坐着。我想要站起来,被他们死死的压住。我狂暴的喊道:“你们是强盗,抢人吗?我要告你们。”

他们只说一句话:“安静点。”

车不知道往哪里开,我惊恐的蹦着双脚,大喊大叫:“救命,救命。”可是,除了那两个白衣的男子双手把我捉住,再没有其他人。

几分钟,车子在一个院子里停下,白衣男子押着我跳下车,我看到大门上写着“塔山精神病医院。”我拼命跳着想挣脱白衣男子的双手,拼命的大叫:“我不是神经病,你们这些坏人,你们才有病。放我走,你们这些坏蛋才是神经病。”

白衣男人把我拖进一间屋子,一个穿白衣的中年女子端着盘子走来,里面放着针和药瓶,我恐惧极了,大喊:“大姐,我没病,别信他们的,我不认识他们。”

大姐板着脸:“别动,你动就狠狠扎你。”

我还在做无用的挣扎,大姐让男子把我的袖子撸起来,她狠狠的把针扎进我的胳膊,很快一针管液体就进了我的胳膊。很快我的头就昏昏沉沉的,我觉得被他们放到了一张床上,直到天黑我才醒了过来。

我醒过来,妈妈坐在旁边,我看到周围都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这不是医院吗?我想坐起来,却发现脚被固定着,我激动起来,冲着我妈喊:“我怎么在这里,你搞什么鬼?”

这时,护士过来了:“醒了,醒了还打一针。”

我发怒:“打什么针,你有病吗?”

护士冷冷的说:“有病的是你,安静点。”说着,她又给我打了一针,我就没力气挣扎吼叫,只得乖乖的睡着。

等我醒来,是第二天早上,我妈没在这里了。我发现只要我闹,他们就打针,我还是安静吧。

护士来了,她叫我吃药,我说:“我没病,不用吃药。”

护士说:“来这里的人都不承认有病,快吃,不然又打针。”

我只得吃了药。继续在床上睡觉。

我在这里被折磨了十几天,直到我再也不闹,不说没病,乖乖的听他们的话,他们就说我病好了,让我妈把我接回了家。

我的磨难接踵而至。

因为激素药物用得太多,我身体开始发胖。

认识我的人,我认识的人,远远的看见我,就会转过头去,眼睛看向另一方。就连爱护过我的张宇,也对我十分冷淡,几乎不再搭理我。

现在学校不让我上课,安排我发送报纸。我每天按时到门岗处拿报纸,分送到每一个办公室。走进办公室,那些同事都低着头,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悄悄地放好报纸,悄悄地走出办公室。每天就像一个孤独的影子,按时上班,按时下班,绝不早退一分钟。可是,领导们还是把我当特殊对象看待。

我无法辩说,我已经历过这种痛苦,去了那种地方,你越说得多,你的精神就越不正常,精神病就越严重。

我的黑暗模式正式开启,不知道光明在哪里。

                       

每天别人都在忙碌,而我却无事可干。我只好上网打发时间,边听音乐边唱,自娱自乐。旁边坐着的王老师不时的提醒我“小声点。”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教师,我比较的尊重他。他有时也给我讲讲人生哲理,要我振作起来。我说:“我试试。”

我去找校长,要求他给我安排上课,他却微笑着说:“我觉得你还是再休息一段时间,把身

体养好,更有利于工作。”

“我需要工作,那样就不会让我胡思乱想了。”我恳切地说。

“再等等吧,你现在需要休养。”校长温和而又绝情的说。

我激动地说“校长,你要体谅我,我并没有病,是我妈的错,她强迫我去那个地方的。”

校长淡淡地说:“晓晓,我理解你,是一个很纯情的姑娘。但是我要为学生们负责,你要谅解我的苦衷。你做这份工作,工资和福利待遇都不会少的,你就好好的安心干吧。”

随后,校长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大喊:“李主任,到我办公室来,有个表册要对账。”

我只得含泪地离开校长办公室。

我在网上胡乱逛着,打开58同城,看到一个培训机构招聘音乐舞蹈教师。与其在这里受冷落,受歧视,我还是出去试试吧。

我请了假,去了那个培训机构面试。竟然没有通过,难道我就真的无路可走了吗?我漫无目的沿着人行道走着,糊里糊涂地走到了江边,面对宽阔的江面,迎面吹来的江风,我大喊:“大江,我爱你,我来了!”

我伸开双臂,江风撩起我的长发,裙子随风飘起。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飘飞的仙女。好像翩翩飞舞起来。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右臂,同时一个发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不想活了!”

我清醒过来,原来我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低矮的栏杆,我惊出一身冷汗:我还不想死,我还年轻,我的愿望都还没实现啊。

我退了两步回来,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过了一会,我停止了哭声,刚才那个声音又想起:“姑娘,遇到什么事了?你给我说说看。”我转身,看到一个穿戴很讲究的大姐站在身边,关切的看着我。

“你是谁呀,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冷冷的说。

大姐温和的说:“我救你,你就该相信我嘛。”

我受伤的心灵已不那么单纯了:“谁知道你不会另有所图?”

大姐笑起来:“你这小姑娘,心眼还真多。那你好好的回家吧。”

我赶快离开江边,逃也似的回了家。

我对妈妈说我要辞职,重新去找工作。我妈有些动怒:“好好的工作不要,另外去找,哪有那么好找。”

爸爸在旁嗫嚅着:“让她出去走走也好,在家里心情好不起来。”

我这次打定主意要为自己寻找新的出路,很决绝的说:“你不要再阻拦我的决定,还嫌我不够惨吗?你想让你唯一的女儿活不下去吗?”

妈妈诧异的望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吧,你决定了就辞职吧。我有个学生在省城开了一家私立幼儿园,我跟她说说,你去她那里吧。”

我递上辞职报告时,校长很惊讶,但没有犹豫的就给我签了字,还说:“祝贺你,获得新生。”

太虚伪了!

我默默的离开了家,到了省城的幼儿园,从此,我跟那些天真的孩子们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无戒365极限挑战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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