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资深商业律师，从业十多年，方建昌已经在业内小有名气。大大小小的商业纠纷案件，他都能巧舌如簧地达到雇主的目的。最差的成绩，也就是去年接手的一个不正当竞争案例，跟辩方律师打了个平手而已。找他打官司的一般都是中大型或者上市企业，胜诉后的回报极其丰富。现在已经是深夜，他满足地看着书房里满柜子的奖杯，脑子里思考着一小时前刚刚接手的单子。  

        雇主是一家新兴的科技公司，从事家用清洁机器人研发和销售，近期准备IPO上市，却在刚刚遭受自家员工的技术“盗窃”，受他们的CEO委托，让他准备下，先过去跟当事人谈一谈。雇主只有一个要求，不想这个事情造成太大影响，只想速战速决，不论用什么方法。方建昌整理好衣装，跨上他棕褐色的公文包，开着他的宝马，一路到了雇主公司大楼下。他刚停好车，就看到大厅入口处保安已等候多时。他跟随保安来到二楼的接待室。

        他刚走出电梯间，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是方大律师吧，你好，我是本公司的CEO刘洪达，就是刚刚电话里跟你联系的。” ，“您好！您好！抱歉让您久等了，情况刚刚听您介绍了下，大致了解，我再过来跟当事人聊一聊。” 方建昌迎合道。“对对对，主要现在时间很敏感，所以很紧急，我们需要知道如何做是最合理的。” 刘洪达强调地补充道。“好的，明白的，那我先进去跟当事人聊一聊。” ，“嗯，那麻烦你了。”，没等CEO刘洪达有过多的客套，方建昌就利索地推开接待室的玻璃门。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将要被CEO控告盗窃商业机密的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看着他此刻手插裤兜，望着窗外的夜景发愣，尽管恻隐之心瞬间涌上方建昌冷静的大脑，但他还是打断了这个小伙子的“思绪”，“你好，我是方建昌，作为事情的法律顾问，过来了解下情况”，说着，方建昌一边缓缓地找了对面的位置坐下。小伙子转过身，对着方建昌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哦，是你，我听过，这几年有名的方大状，在资本家手里赚了不少黑心钱。” 小伙子不屑的瞥了一眼方建昌，便移开了目光。这种嘲讽方建昌也是没少见，自然不怎么在意，随口附和道：“谁是雇主，我就替谁服务，跟你一样。”

        小伙子看了一眼方建昌，感觉到他话里有话，但还是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没有雇主”。

        “是吗？那你可能不知道，我的雇主可不都是有钱人，你也可以成为我的雇主。”

         小伙子一时间被方建昌的话震惊到了，他突然分不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油腻的中年大叔，在他眼里是资本家帮凶的追名逐利之徒，究竟是敌是友。

        方建昌突然给了小伙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希望小伙子能明白。他此刻坦白一切是最好的选择。眼前这个小伙子这么年轻，完全可以有大好的前途，完全没有必要为此搭上自己所有的前途。两人隔着一张1米宽的茶几，忽然陷入了沉默。持续了几分钟，为了打破尴尬，小伙子耐不住点了支烟，顺手递了支给方建昌。

        方建昌会意地笑了笑，小伙子把打火机也递了过去，“你们律师也这么拼的吗，这大半夜的跑来审我一个无名小卒？” 小伙子略带调侃的问道。“律师也是人嘛，也要赚钱吃饭的，你说是吧” 方建昌略带得意的自嘲道。“那我要赔多少钱，还是坐几年牢？”，“这个要看你了，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是功臣”。小伙子抬起怀疑的眼神，郑重对视了他眼前这位大律师，方建昌补充道：“你放心，我一向说一是一，不搞那套笑里藏刀的把戏。” 小伙子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几。方建昌趁势继续道，“你的妹妹，现在已经到省直医院，有最好的医生照顾，费用你不用担心。！”

        小伙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建昌，他听到有一只利箭干净利索地穿过他铁石般的心墙，没有留下一丝血迹。他故作冷静地把手插进兜里，握紧了拳头里的东西。方建昌注意到了他不寻常的反应，但没有说什么。彼此又沉默了几分钟。

        “帮我把这个东西寄到这个地址。” 小伙子把一个U盘和一个纸条压在烟盒下，推到了方建昌地面前。方建昌背对着接待室外边的CEO刘洪达，做出要点烟的动作，顺手握住烟盒，拾了起来，又点了支烟。

        两人就这样相互坐着，接待室里的烟雾更浓了。

        方建昌回想一小时他刚要出门前，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本来这趟他是来捞钱的，结果变成了公益事业，方建昌心里“暗骂”了一顿那个偏执的技术狂，脸上露出知足而邪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