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穿着淡灰色的上衣,下面是一条浅色的裤子,打扮并没有过多讲究,和一位平常的中年大叔一样,既随意又舒适的服饰,无不体现着对现在安逸生活的满足,先生一定是有一份舒意的晚年,关于这一点我很笃定。
第一次看见先生的时候,是在公司,他和我的经理有些合同的内容需要沟通,当时他牵着一条大型的犬类,因为我那时忙于自己的事情,仅仅有匆忙的一瞥,对人的印象都不深,所以他带的宠物也没记住是哪一种狗,只是那只宠物堂而皇之的模样,现在想来和先生的“威风”倒颇有神似之处。
第二次见到先生是我带他和他的女儿去办理合同的事宜,这才来得及有了一些自我的观察,先生的头发不长,很短的板寸,显得精神爽朗,五官协调,没有其他引人注目的地方,只是那双眼睛,闪烁着微光,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眉宇偶尔的紧蹙,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样子,额头和眉角,已经有了斑驳的纹路,我有点佩服岁月如此细致而精腻的雕工,这些杰出的创作完全是为了让他彰显岁月的威严。
我上文所言语的“威风”或者“威严”,显然是后者更动听一点,令人敬佩和艳羡,前者给人思想的第一印象显然并没有那么赏心悦目,如沐春风。固我所言及的先生,是有那么一股子“威风”的,而这样的“威风”,仅仅只是对着我们“低”他一点的人而来,对于“高”他一点的身边人,那样的“威风”又荡然无存,反而变成和颜悦色,畅言而欢。我内心深处一开始真的有点无法平静,这既是人性浮于现世的悲哀,又是佝偻的社会文化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的残存。不过由开始莫名的气愤,逐渐成为一种无言的淡漠,最后竟转变成似乎每天都会在身边发生的陌生的人和事一样,就像秋天到了,树叶黄了,落满大地,如此顺理成章。可一种越发深沉的思索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荡,既无力于改变他内心深处所固执的给他人所设置的“人类等级”,不明尊重与众生于意识形态里生而有之的平等,也无法改变这些显性的色彩已经在他孩子身上得到了纤毫毕现的展示。以先生此时的年龄来算,我必然不是他这种行为的第一任承载者,我不知道先生如此潦草的行为,是否对以他为中心的生活圈,产生涟漪亦或波浪,可我越发看不透这种现象的根源,到底是财富所支撑的悲剧,还是人性所遗存的浮华。
我如此回忆我所接触的人和事,遇见很多既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也坐享“取之不尽”的财富的人,反而是这样的人,更加与人亲善,做事落落大方,为人细腻独到,别有一番风情,也更加容易令人尊重与敬仰。我们都是从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再到钟鸣鼎食,觥筹交错,难道真如古人所言“食肉者鄙”?
先生的这种行为,真的像一出悲哀的人间“喜剧”,最后留给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反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悯,出色的社会地位和财富,却没有与之对应的气度和操守,那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少困扰和隐忧吧?
如是,我看着这部“喜剧”走到结尾,竟然也是含着笑意离开的,只是这笑容,有人说我笑了,有人说我没笑,莫衷一是,我自己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