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叫阿远,她是小柔。
高二那年,他是她的后桌。因为地理距离刚刚好,原本无甚交集的两人打开了话匣子。班主任是个认真负责但特别严格的女老师,一向不喜异性同学走得过近,他们就悄悄地传起了至今仍在的小小纸条。在那些只知道拼命读书的日子里,能够与异性朋友谈谈谈心,是一件很奢侈也很温暖的事情。
小柔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不高不帅,成绩也不咋地的阿远会成为她的男朋友。但有时候,爱情就像一场洪水,要么毫无预兆,也从来没有预想过会以何种方式发生,要么来势汹涌,挡也挡不住。
一个放假的周末,阳光明亮。几个玩得好的同学相约一起去爬山,到了约定的地方,约定的时间,来的人却只有阿远和小柔。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了鸽子,但他们也不觉扫兴。
攀爬途中,他们一直在玩游戏,比如背诵《蜀道难》。在那个太单纯的年纪,所讨论的事情无外乎学习二字。久了,话题就不再局限于书本。摆脱了校园的束缚,置身于广阔的大自然中,他们就像两只飞出牢笼的小鸟,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唱不完的歌。
走着走着,阿远说要抄近路翻过一个陡坡去山顶,可是又陡又滑,他伸出手示意拉小柔上去,那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她虽然没有拒绝,但总归觉得有点不习惯。到了山顶,肚子空空如也,便下山觅食去啦。
那天过后,日子依然像平常一样,纸条的内容依然离不开学习以及相互鼓励的话语。但传递出去的那一刻,莫名地多了些许期待。
(二)
有一天,上英语课,老师讲到了一个新单词:“cherish”(珍惜),小柔突然想到了她和阿远的这段情谊。接下来的电脑课上(那时候流行QQ聊天,但只有放假去网吧或者上电脑课才能登陆QQ),她发了“cherish”这个英语单词给他。他懵懵懂懂地把这当成了爱情的萌芽。
相处久了,阿远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小柔,但小柔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把它当作是爱情。不知情的小柔只当阿远是个照顾自己的大哥哥一般,还和其他男生没心没肺地打打闹闹、嘻嘻笑笑。
阿远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没有以前笑得爽朗了,但还是会给小柔带很多好吃的,放她抽屉。小柔很任性,会无端地发脾气。只要她脸色一沉,阿远就会立马用绿箭口香糖的包装纸,画一张调皮的搞怪脸,再叠成千纸鹤逗她开心,说好多好多道歉的话。
小柔趴在座位上不说话也不看他,嘟着小嘴。其实她的心里已经被感动了,只是没有表达。感性的小柔每当心情不好,都会有他主动来陪伴、逗乐。她也习惯了阿远的关心,习惯了有他的日子。
有一次第八节课下课后,小柔因为没考好不想去吃饭,对阿远说想吃泡面。阿远就跑去小卖部,买来了老坛酸菜加热狗。恰巧阿远的兄弟们叫他去打篮球,他是个为了多打会球,宁可放弃吃饭的忠实球迷。
他对小柔说:“你好好吃面,我去打会球啊。”原本爱无理取闹的小柔就生气了,把泡面盒子一推,就说:“你走吧,哼。”两面为难的阿远手足无措,又想陪小柔又想去打球。一时之间,竟然亲了小柔一口。居然没有瞬间推开他的小柔被这一举动吓蒙了,好像这一亲,把小柔的心悄然无声地亲进了爱情的迷雾。
在学习紧张的高中时期,同学之间的风吹草动,在青春这片海洋里,总会荡漾出一波涟漪。他们的恋情,很快被其他人觉察到了。但班主任只要一看到男女同学交流稍微过多一丢丢,都会立马纠正这个风向。
于是他们很少一起走路,一起吃饭,刻意地保持着距离。每次去食堂,视力超好的阿远只能告诉小柔她喜欢吃的菜在哪个窗口,或者直接帮她排队打饭,却很少坐一起吃过饭。年少的爱情,本就平淡又温暖,纯洁而愉悦。
直到高考结束后,录取志愿前的那一晚,两个人第一次说了分手。小柔成绩本来就好很多,也比较幸运考上了重本。填志愿时,家人都来帮她提建议。阿远成绩却比预想的低好几十分,犹豫过后填报了长沙医学院。
而小柔也忘了询问他的意见,填的都是深圳、上海的大学。阿远认为他们俩相隔这么远,异地恋将来肯定会分手的。是的,他没有信心。而她质疑道:“就这点困难,都打败不了,还谈什么恋爱?”那天,他们聊了很多,都懂彼此的伤心,志愿已经填了便无法更改,只好顺其自然。
意外的是,小柔被录取的学校不是第一、二志愿,而是在长沙某所大学。她有点失落,因为没有去她所向往的地方,但又很欣慰,毕竟这个城市,有他在。而他说,这是上天注定,是缘分如此。
(三)
无拘无束的大学时期,爱情也不再那么拘谨那么含蓄,同时真实的自己也会表露无遗。慢慢地,小柔发觉眼前的阿远根本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没有“超能力”,既不浪漫也不会哄人。尤其是在她遇到焦灼的事情时,他不仅帮不上忙,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上。越是如此,他越只会干着急,为她的难过而更难过,嘴里硬是蹦不出一个字。
爱情就像一根波浪线,从一开始的新鲜、激情会逐渐进入乏味、磨合期。小柔的身边不乏幽默又浪漫的男生,说不出阿远有什么好,却屡屡为他,和别人友好地成为了朋友。她把这些都毫无隐晦地告诉了阿远,性格沉闷的他沉默了一会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恼怒了,她的意思已经清清楚楚,这一反问就说明他不信任她。两个人不再搭话,她渴望听到他的甜言蜜语。或许恋爱中的女孩子都有点小任性吧,想要对方来琢磨自己的小心思,而她想要的,他偏偏猜不中。为此,吵过不少,最凶的一次又濒临分手。
那一天,阿远考完最后一门考试,看着室友们都在忙着清理自己的行李准备回家,因为吵架他心情很不好,什么都不想做,突然手机响了,是小柔打过来的。本以为打过来又会继续吵下去,但听到她说:“我到了你们学校,在你寝室楼下。”
阿远来不及换衣服就跑下楼。看到原本爱说爱笑的她总是绷着个脸,他的心情又瞬间降到冰点,他带着她从宿舍走到操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到了操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真的什么话都不想说吗?”他回答:“没什么想说的。”这话估计哪个女孩子听了都不会开心吧。他们又围着操场走了两圈,在跑道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阿远说出了交往到现在为止唯一的那句:“我们分手吧。”她的嘴唇有些颤抖了,眼泪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流。其实她只是想要刺激下他沉闷的性格,没有想过say goodbye,而他竟然先提出来了。阿远看到她的样子,又极度后悔,但他没有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元纸币,那上面他曾写着“对全世界宣布我爱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颗心,没畏惧,太坚定……”的整首歌词,以及在她17岁那年他送她的戒指,统统塞到他手里。他一接,她便转身要走。
他问:“去哪?”她回答:“我不知道,反正也不关你的事。”看到她离开,他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下意识地一把将她抱住。她在他怀里拼命地挣扎了许久,直到累了。他说:“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好好照顾……”最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许是从未看他哭得如此撕心裂肺过,小柔转过身来轻轻抱着他。等到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了,他擦掉眼泪,对她说:“我们和好吧!不吵了,好吗?”她重重地点了下头,他们四目相对,含着泪花笑了。从那以后,他们真正懂得了cherish。
如今都大学毕业了,当小柔说起这一幕的时候,心中还是会充满着暖意。是啊,因为在那一刻,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的脆弱以及拥抱了脆弱的彼此。看见了对方心里上的疼痛,并给予最温柔的抚慰,到头来也治愈了自己的痛。积压的情绪得到了宣泄,最终就会趋向平静和轻松。
(四)
这是一段十分平凡的爱情,每对恋人都会体验爱情里的种种,开心的,烦恼的,心痛的。
好的爱情,不是故作坚强,能让对方有一个依靠,因为那样迟早会有心累的一天。而是能够感知对方真实的存在,喜欢TA好的一面,同时也会包容令自己不满意的一面。
是否真心实意地对一个人,对方一定能够感觉到。哪有什么完美恋人,不过是找到了最合适的相处方式。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说许多爱她的话,但这一颗宠爱她的心只会有增无减。也许永远都做不出情人节送香槟玫瑰这样的举动,但在每个日日夜夜都有他最最贴心的关怀。而她终于明白,她看重的不再是所谓的浪漫,而是真切的暖心,而阿远正好亦是如此。
今年,小柔已被保送读研,阿远则在一家医院里实习。他说他有信心在未来的日子里,两个人能携手走过。她说虽然不能经常在一起,但是能够有他这般宠爱,便是幸福的。祝福他们!也祝福所有的情侣们!